“看完了么?”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十分有耐心似的温柔询问。
元华沉吟了片刻,终于回头,对上一张绮丽美艳唇色殷红的脸,那张脸上挂着醉人的笑意,他视线往下移,就看见鬼王从宽大衣袖里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地勾在他的腰带上。
鬼王轻声细语:“谁教你偷看我的信的?”
他像是怒到了极致,反而笑容甜蜜起来,语气怜爱如耳语:“——难道是你那位君子端方的太子殿下么?”
元华霍然抬起了眼睛,直直盯着希夷君盯了半晌,有那么一霎那,他的眼睛都不自觉转变成了幽深如枯井的黑,十指轻微动了一下,指尖弹出尖利带毒的鬼爪。
希夷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他的衣袖,显然是感知到了他身上波动的鬼气,不过傲慢的鬼王显然并没有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
在他冷酷嘲讽的视线里,元华好像只是停顿了片刻,很快就收起了外露的鬼气,谦卑恭顺地低下头,将纸鹤从袖子里拈出来,雪白的纸鹤一露出头,就扑棱扑棱着翅膀,朝着希夷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元华松开手指,纸鹤跌跌撞撞飞到希夷的腿上,安静乖巧地合拢了翅膀。
玄衣的鬼王没有第一时间去拆那只纸鹤,他低着头凝视脖颈修长的小动物,有那么一瞬间,元华仿佛从他眼里看到了隐约的恐惧。
——恐惧?天不怕地不怕骄傲任性的鬼王也会有害怕什么东西的那一天吗?
希夷君望着落在他腿上的纸鹤,他很清楚在他离开时兄长的身体还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根本不需要动用纸鹤向他传讯,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有什么让他这么着急地传信过来?
他离开之时,危楼正要去往昆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昆仑山那群剑修实力还不错,在修真界横着走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既然没有危及生命的危机,还会有什么事呢?
元华从他的迟疑中察觉到了某种东西,忽然开口:“您的兄长给您传信,说天衡星君——”
“你闭嘴。”鬼王带了点烦躁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元华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话头,看着希夷郑重地捏起纸鹤,沉默了半晌,将信纸展开。
希夷看着那张信纸,很久都没有什么动作,像是凝固了一样,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信纸上忽然开出了一朵花儿或是多了几个他不认识的字。
元华看过这封信,当然知道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聪明人说话大概都有一种共性,只要他们愿意,就能在最短的篇幅内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干干净净,连同妥帖的猜测和推断都可以总结为短短几句,只要一眼扫过去就能看个七七八八,再怎么慢也不至于看这么久。
不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真的像个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