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的仪式固定了它偷来的生命,使它勉强得到了物质界的承认,常见的驱逐阵法无法对它起到作用。
审判官们事后发现,若想对它造成伤害,就必须前往那个现在已被抹除名字的星系,从源头开始,重新逆转整个仪式阵法。
这个办法很麻烦,但仍然是一种解决之道,尽管很可能要出动时间庭。可惜当时的格莱克并不知道这件事,实际上,就算知道,他那时也没有时间了
为了不让这头强大的恶魔进入到当时正值帷幕动荡的太阳系之内,引出更大的乱子,格莱克大师下了决心。最终,这头恶魔和他一起,被永远地困在了这里——一处维度迷宫之内。
事情告一段落以后,审判庭内部一直在研究如何解救格莱克,并永远杀死这头恶魔,可他本人却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认为,启用时间庭来处理一个如此严峻的问题势必会弄出更多问题,而且,谁也说不准这究竟是不是大敌们所策划的阴谋中的一环。
他建议就让事情保持原样,而且,他还认为,他的同僚们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诸多过去收缴而来的邪物进行测试。
随便如何测试都可以,反正这头恶魔不会死。
这个疯狂的建议起初得到了其他人的强烈反对,甚至有审判官认为格莱克已经被夺舍,这一切都是那头恶魔的疯言疯语,旨在扰乱他们的心智。
直到掌印者亲自到场,在与格莱克见了一面后,他力排众议,主导了此事的推行。
此后数百年,无数邪物、帝国内部新研发的危险的试作型号武器,乃至于各类诅咒、法术和解咒方案都要在那头恶魔身上一遍又一遍地进行试验
这真是酷刑中的酷刑。
我默默地抽着烟斗,左手缩在衣兜内把玩着一枚天鹰徽记。
时间缓缓流逝,恶魔忽然哀嚎起来,我抬眼看去,发现那根夺魂针已经完全消失了。一阵令人牙酸的怪异声音紧随其后,将一些银色的、像是骨头又像是钢铁一样的东西带出了它的头颅。
它们如活物般扭曲了一阵,像是舒展着自己的身体那般摇晃不已,随后便猛然扎回血肉之中。
那恶魔曾在现世之时为了嘲弄我们特意选择了一种与人类相近却又截然不同的形态,如今却自尝苦果。腐臭而粘稠的血从它的七窍之中喷涌而出,沉重的挤压之声混着它的尖叫开始回荡。
“格莱克大师”
“这不是屠夫之钉。”那具干尸如此说道。“它要更糟一些。”
它扭过头来,眼眶深处一片空荡,什么也没有,我却能感到一阵严肃的凝视。仿佛这个以一己之力与深仇大恨将一头恶魔和自己共同于此囚禁数百年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疯,仍然能够清明而理智的思考。
“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更详细的解释。”
我说,左手已经将天鹰攥得紧紧的,烟斗才刚离开我的嘴唇,就因遍及暗室内各处的阴风而骤然熄灭。
干尸张开它枯萎的嘴唇,以沙哑的、却仍然满怀冷意的声音缓缓开口。
“有人以屠夫之钉为蓝本创造出了它,仔细听,伦塔尔·黑貂,听它的哀嚎——你可曾在无生者身上见过这种绝望?”
诚如他之所言,那东西正在用它们的语言恳求解脱。
这亵渎的语言自被创造而出以来于亚空间中回荡了无尽的岁月,它曾用它嘲弄多少无辜的灵魂?如今却卑微到不惜让我这凡胎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本可嘲笑它,实际上,我也应当嘲笑它,但我忘记了这件事。
我正沉在颤栗中,与恐惧作战。
“麻烦你回去告诉大审判长”干尸停顿片刻,狂怒一闪即逝。“此物的本质脱胎于屠夫之钉,但其本质已与亚空间中的事物搭上了线。寻常邪物绝无可能使它痛苦至此,我能感觉到,它正在被改变——此事非同小可,必将牵扯到诸多世界,请他务必小心。”
它话音落下,‘卡车’的一块部件便飘荡而起,落至我身前。
这漆黑而沉重的机械很快便将我要的书面报告以文件的形式交到了我手中,但我已无心细致,只是草草翻阅几下便迅速了事.此时此刻,我只想将这件事如实汇报。
赛拉诺那敏锐的第六感再次应验了,在数个小时以后,战犬们得知了原委与真相以后,势必会让所有相关者血流成河。
“快走吧,伦塔尔·黑貂。”干尸说。“愿你我永不再见。”
“多谢您的帮助,格莱克大师。”我低声说道,转身离去。
很快,伴随着一阵强烈的撕扯感,我离开了维度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