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试探着将她拥进怀里,“殿下已然是天下第一最能干的了。”
“如今怎算天下天下第一最能干啊?日子且长着呢。”沈妤紧紧地与他回拥了会,而后才略略窜出他的怀抱,两人倒比之前离得近了些,轻声道,“施郎早些安寝。”
陛下在病榻上一日比一日消瘦,沈妤动不动在嘉德殿当着文武多少官员的面被项玄真骂,动不动被骂哭,骂完哭完收拾收拾就出宫去赵国公府看牛存懋,他性子本就静,偶尔陪来找姑姑却扑空的嘉禾小郡主聊聊天,说什么姑姑老喜欢哭了,你见过我姑姑哭没有。
他轻轻地摇摇头,他常见的殿下都是笑着的。
他头次见到她哭,是太祖爷沈大成驾崩,皇太女柩前即位,她受完百官朝拜,亲自安排完爹爹的丧事,本该在立政殿素服戒欲守孝的她突然一个人面色平静地造访他刚搬进的淑景殿,拽着正在外殿摆花樽收拾物件的他进内殿,忽然哇得一下嚎啕大哭。
他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邢窑白瓷大瓶给砸碎,连忙将肩膀送过去给她靠,问道:“陛下怎么了。”
她本就一直在哭的红眼迸出豆大的眼泪:“我气死了!我气死了!我越想越气!他有什么脸和我说我娘!他有什么脸跟我说我娘啊……”
阿妤有何言,阿爹寻娘也。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与先帝父女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牵扯,只静静地将她拥坐在榻边一下一下地轻拍。
“我娘要是在,我用受他那么多的委屈?他有什么脸和我提我娘啊,他死就死了,跟我提我娘作什么!凭什么啊……”她攥着他胸前的衣衫泣到几近失声,“我难道不想我娘?我娘走了这么多年……我每回遇到事我就在想我娘要是还在就好了,她一定一定会心疼阿妤的,从小他欺负我我娘就帮我教训他,他有什么脸说他要去找我娘了!”
“凭什么他一身轻就去找我娘了!我娘才不要见他,他把我欺负成这个样子……把我欺负成了寡妇,欺负到我连自个的儿子都不敢从小放在宫里养,欺负到我好几年都不敢看我自己的儿子一眼,我在前边打仗,他把陪我长大的乌茜儿送去给我夫君做妾……”
“阿妤这辈子受的委屈全是他给的!他逼我嫁的人,逼我做好我的平阳公主,那他做好他的皇帝了吗!你见哪个公主封户上万连个公主府都没有的!我连养个兵都要分到别人家里去养!他把我欺负成这样……我娘才不要见他,阿妤才不准我娘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