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还睡在紫兰台的内殿,帝王发丧,朝臣跪于甘露门下迎陛下梓宫往含元宫毓庆殿停灵,宫城敲钟二十七下,而后全国大小寺庙道观敲钟三万次。
天下大恸。
满身狼狈的庭悦不敢随队,只在含元宫外的广台上一次又一次地稽首,伴着宫城空灵庄严的丧钟声,此刻才觉掌中有血迹濡湿,她在血海里杀伐时护指偏狭,弓弦割开她右手三指,满掌血落在她叩拜的广台上。
她泣泪到了顶,只剩下半声呼之欲出的呢喃:“微臣多谢陛下让了微臣一着。”
君臣打完了女皇沈妤人生最后一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为儿子铺平前路的小战。
她出生在群雄混战,八方割据,蛮夷外邦随意入侵,人比草贱,中原百姓饥肠辘辘的年月,作皇帝的父亲牢牢把住都城长安,理清关中关内黔蜀并着山南河北之地,之后便拓疆艰难。
十四岁入营那年,她在马背上吼出了惊煞世人的那句:“四方胡虏凡犯我华夏者必诛之,凡敢称兵者必皆斩,一战不能胜,便为败!”
她喊出来了,然后就做到了,从平阳公主到皇太女到盛化皇帝,场场未输,仗仗必胜,永远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二十七岁登基那年,父亲的国土已在她的马蹄下拓展二倍不止,中原江山大定,吐蕃突厥尽数内乱,中原人口在两百年乱世的摧残下稀落寥寥,一遇天灾便大饥大寒大蝗,缺粮的地方匪祸横行,朝中鱼龙混杂,更有大小地方农民起义不断。
二十九年以后,她五十六岁驾崩,家国领土在她手里再次翻倍,万邦来朝番禺拜服,受尊天下共主,牢牢把住西域通商要道,甚至握住海峡喉舌,黎民苍生挺起中原广汉的脊梁。
她对外重拳出击场场必胜,对内休养生息重农兴商,一把剔除不少繁冗商税,百姓若过不下去只能行商的从不责罚,兴修大小水利共计九十六座,赎回乱世在外邦为奴的中原百姓二十三万,大灾后朝廷必出钱赎回被迫卖身为奴的平民,力倡女子不必守节守贞大方改嫁,人口增长近百万户,盛化皇帝的黍米三钱一斗,豆米五钱一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