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庭悦就收敛了许多,虽然她真的很心疼那两个小孩子,可是自己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同情他们怕是哪天有了原则性问题,数次龃龉并发之下被他们那些文人搞得直接脑袋都保不住,还是小心些吧。
只是看着那些儒生们对着孩子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实在是难受,庭悦小时候在四明应希孟手底下读书,应先生那个人虽然也会吹胡子瞪眼,但没过一会就会破功了,儒论大道,百家文论争鸣,他都会深入浅出地和学生们讲一讲。
应先生教书,那是礼、乐、射、御、书、数倾囊相授却不强求,我都教一遍你自己看你喜欢学啥,你有喜欢的想当特长的那就去培养,不喜欢学或者学不好也没事。庭悦画画就比火柴人好了点,他还会宽慰她,悦姑娘看开点,做人嘛,谁都不能要一头就有一头的。
而且应先生虽叫希孟,其实对孔孟儒论保持了一份非常难得的辩证思维,有时候教《论语》的时候一边教还会嗤笑两声,和学生们道:“孔子这句话就是在鬼扯,大家考试的时候不要写出来啊,心里面知道他在瞎扯就行了!”
再者,应先生私底下对学生们也好啊,那个人热爱钓鱼自己又吃不完,庭悦都不知道从他手里拿到过多少了,虽说他这辈子都看不惯京城的风气死活不上京来玩,但每年应夫人和应福都会把应先生钓来吃不完的鱼叫人做成腊鱼,给楼府送上好些。
他晓得庭悦成婚,还送了条晒干了都足有三十斤重的大腊鱼过来庆贺,又送了帖他自己写的婚契文书给她纪念,当真是为师为父,宠了她这个关门女弟子好多年。
她以为我朝博学之士大多都像应先生似的,后来和陆云起一说,才知道像四明应希孟那种殿试甲榜第二,在内学读了几个月书实在受不了京城官宦风气直接暴走去富春江边钓鱼潇洒的人怎么可能和常大雅虞伯正那群入仕的儒生一个脾性。
梅州海颖达当年刚从扬州刺史上致仕,就被黄行高金请去安南给陆云起启蒙,陆云起对庭悦说,海颖达给他教书启蒙也是像常大雅虞伯正那些人这么来的,顶多就是他上的是一对一私人家教,那俩皇孙学的是多对一保姆级高端定制系列课程。
陆云起一个古代人,听到应先生居然是这么给庭悦启蒙的都愣了愣,脱口而出的就是:“应希孟这么教书,这这这不是自降一等身价败坏儒学门风吗?”
不过他又缓了缓,笑道:“若我的先生是如此老庄风骨,润物无声,怕是幼年弃武从文改志向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