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恍神,总觉得陆云起依旧是当年在江陵那个领着流民兵却有将军气魄的少年。
自来步兵比不过骑兵,敏罕感从马上掉下,挣扎着想爬起来上马,被后头的杨四郎的马蹄狠狠踩住,随便来了一刀,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领军的伯颜将军晓得自己被前后夹击,只好自己打马往后撤迎战,陆云起身先士卒,收起长槊,从身后拿出拿出陛下赏的柘木弓,远远地往那位伯颜将军的正额头射去。
他像是画中的英雄,故事里的天人,疾马飞奔,却箭无虚发,伯颜将军还没调转过头,就已经被箭射穿额头连人带马地全倒下了。那匹红追马还没死,在沙地上腿一抽一抽地抖动。
庭悦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泫然。
他来了,已僵持大半天的局势轰然调转,箭在手中端稳,每一箭都射中敌军未用甲胄包住的后脖,力有千钧,有些箭竟生生地穿透脖颈而过,只留下一具悲凉的肉身。
白羽三千骑,红林一万层。
领将逃窜,敌军兵士们亦有丢盔弃甲的,他不再追,只怒喝一声,万千兵士往碎叶城冲去。
庭悦勉强撑着自己爬起来,旁边的旗手担忧道:“大人,可要卑职找个人扶您下去。”
她摆摆手,虽未亲历,喉头却泛起腥甜:“无妨,本官自己能走。”
她手中用劲,死死抓住那个泥墙,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自古动物有灵,在城墙下头的马厩里乖乖啃草料的白牡丹看见自己主人来了,伸着大脑袋问她要蹭蹭。
庭悦去摸它有些凌乱的鬃毛,手掌成梳,仔细理了理,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自己的马儿说悄悄话:“我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牡丹跟小狗似的舔了庭悦一脸的口水,连带着没吃完的草料都黏在她面上。
她抱着马脖子嘿嘿笑,白牡丹发看她总算开心了一点,低下脑袋示意她帮忙解开缰绳——这一仗打完啦,我驮你去碎叶城看看。
她至碎叶城元帅营帐时,陆云起正拿掉头盔和耶律平以及许知年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