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花名叫芽官的姑娘的姑娘摸着肚子——她是有情郎的,正与周围人说自己已经和二虎哥哥讲好,打完仗就在嘉峪关下办个礼,将婚书也写了。
像这种民间自由恋爱生米煮成熟饭的,虽未有父母媒妁,但官府也是承认的。
西边黄土卷得每个姑娘的面色都发糙发黄,芽官确然是众多营伎里头最幸运的那个,她长相平平,摸着肚子对着庭悦却笑得幸福:“奴以前还以为女官人能和男子比肩,该是有三个脑袋八条腿的人物呢,没想到大人您是最和气柔善,还有一颗菩萨心,我们都感念地很呐!”
庭悦愣住,这个时代能像她这种投胎做个官家小姐属实算老天开眼,大多数人都还在赤贫线挣扎,她晓得自己是既得利益者,见到悲苦的人心里总会歉疚得不行,实在担不起“菩萨”如此沉重的二字,不过是自己见过太阳,不忍众人混沌黑暗罢了。
“我是姑娘家,晓得姑娘家的苦处,举手之劳罢了,不必感激我什么的。”她微微摇头,去看她的肚子,“可是在半路上这孩子就扎根了,我瞧其他姑娘有妊最多不过月旬的。”
芽官脸红得不行,用袖子遮住半张脸,轻轻嗯了一声。
“她运道好呀,杜二虎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了,每月的月份银子都用来包她,等打完仗就能跟着他去做平头娘子了!”旁边有个姑娘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庭悦微笑:“是呀,莫说你们,官家姑娘都是一样的,得千金易,有情人难,咱们这么多姑娘,不也就只有一个芽官碰上她的二虎哥哥嘛!”
芽官脸红得不能再红,捂住肚子诶呀诶呀地笑个没完,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前儿二虎哥哥说奴肚子里头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叫细烧,奴觉得好听。”
庭悦心里咯噔一下,道:“是好听。”
翌日,庭悦问人要了畚斗,自己将黄沙收集堆起来摊平,黄昏后大多兵士们都歇了活,就能瞧见庭悦用拿了根削平的树枝做笔,沙地做纸,在上头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