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是黄皮还没胡须的人多得很,陆云起也是面黄无须,庭悦也是面黄无须,压根没有对比性,张若智的画像还是中举时的那张,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李尚书是个死胖子,他在吏部的记档还是当年殿试时两袖清清、骨瘦嶙峋的模样。
正月时庭悦特地上门拜访过十几年前与张若智共事过的谢大人,他喝高了不停地说“本官与若智兄同病相怜”,他是因为从叔宣平候谢元亨搞贪污,虽然自己没进去没辞退但确实是被陛下冷落了,若智兄呢,空有天资才干却不会整活也不会来事,也不通人情世故,只好一辈子窝缩。
说到这里那位谢大人已经醉了,脸埋在庭悦的肩膀彻头彻尾地大哭一场,这酒量简直比庭悦还差。
庭悦循循善诱,谢大人喝多以后也不顾忌她是个女的,一脸娇羞地说若智兄太惨了啊,楼小弟我和你说,若智兄在邽县剿匪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个领头的……
楼小弟这世上没有比若智兄更惨的人了我和你说,刚开始他也以为没事,不就被人撞了一下嘛,男人身强力健,痛过不就好了……谁知道,谁知道后来……他……他居然……谢大人哭得不能自已。
总而言之,开始张若智也如常,没想到后面胡子越长越少,半年后脸光滑地就跟姑娘似的,张大人的妻子是富商门户的娇娇女,那时也没孩子,接受不了守活寡,就提和离了。
“若智兄惨啊,楼小弟,咱都是男人,男人的痛谁都晓得。”谢大人似乎和他关系很好,像是在哭自己被掏人摆了一道似的,“后面我就被从叔提到京城做官,他也不给我来信,也是,这种事多不光彩,少和我来信也是该的。”
他借酒浇愁,大声叱骂那位早就被砍头的土匪头子。
庭悦仔细端详眼前的张若智,他也太年轻了些,照吏部的档案来看,谢大人比张若智还年轻个六七岁,虽说从叔受责,谢家倒台,谢大人到底没受牵连,面庞还是那种这辈子没经历过沧桑的样子。
再看张若智,按记档来看今年应当五十又一了,起码得和楼修远差不多老吧,可他像四十刚出头,皱纹不多,下巴也光洁,看上去比谢大人还年轻。
也许是去势的男人不显老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