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悦只在下了学以后招她们说了一嘴,如果有不想去京城的,私底下同她讲一声即可。
当日罢了晚饭,云雾就哭哭啼啼地来找庭悦说要回家。庭悦被吓了一跳:“你老子娘愿意赎你出去不是喜事,你哭什么呀?”
云雾一听,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说:“奴婢,奴婢……奴婢弟弟要爹娘赎我,奴婢爹娘不肯……”
好嘛!
庭悦也不是不知道云雾的境况,她家五个女儿,独他们弟弟一个独苗,前头五个女儿卖了四个,还有一个嫁去给人家做童养媳,拿来的钱只干一件事——供自己儿子读书。
她轻轻扶起云雾,拿了帕子给她擦泪:“你若只是不想去京城,我也是可以托母亲找个厚道的人伢子,将你送到其他交州大人的府上去的。”
云雾瞬时又跪了下去,泪雨滂沱地打湿了身上的衣裳:“奴婢……奴婢不要……奴婢的两个姐姐自打跟着主家走了就了无音讯,还有一个已被主家打死了……”
她磕头的声音颇有地动山摇的气魄,庭悦攥紧手中的帕子,只觉心惊。
她本是良家女,若非父母一味执念,自家又有薄田,压根没到要卖了女儿维持生活的地步。说到底,还是她老子娘觉得女儿不值钱。
“你莫要哭了,你老子娘不待见你,便算你回了家,这日子也难过得很。”庭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又不少,保不齐她还要被再卖一次。
云雾扑过去直直地抱住自家姑娘的腿,眼泪鼻涕沾满小脸:“求姑娘救奴婢,奴婢弟弟要用功,爹娘也老了,做不得重活……奴婢,奴婢要下地种自家的田……爹娘晓得奴婢还算有用,就不会不要我了……”
“你先收一收哭声,外头听到了还以为我在打人呢。”庭悦轻轻拍着云雾的背,“你家要赎一个你这样的丫头,要八两的银子,你现今自己又多少,你弟弟能给你多少?”
八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够外面清贫人家一年的开销。
俞氏一向勤俭持家,庭悦紧凑满凑地攒银子,再把她做“案首”的每年五百钱全存起来,细细打算,一年能攒下二两银子已经算是格外节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