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护卫,胡须花白的阿斯兰,啐了一口,语气中带着不屑:“霸气?沁少爷确实勇猛,可太刚愎自用!当年若不是他一意孤行,得罪的人太多,他又何至于带着这一百多号人躲在此地落草为寇?而漓少爷建立了安托利亚国,如今又控制了雅法,他的赛琳娜夫人还拿下来了整个托尔托萨。在安托利亚,阿明靠漓少爷给他安排的香皂生意成了大富豪,娶了八个老婆,听说跟着他去安托利亚的沙陀人都发财了,谁没两三个老婆!让跟着他的沙陀人日子越过越好,这才是真本事!”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就说咱们这支商队,带着安托利亚生产的各种畅销产品去各地交易,赚到钱比以往多的多了,这不都是托漓少爷的福?”
乌尔萨猛地拍了下大腿,附和道:“就是!沁少爷困在苏莱曼山里,带着上百号人,成天打家劫舍,活得像狼群!漓少爷不一样,托尔托萨的日子越过越好,祖尔菲亚帮衬着赛琳娜夫人,为莱昂哈德少爷管着整个托尔托萨,就是老主上在世时,我们沙陀人也没这般风光。要不是念着旧情,我才不来这鬼地方!若我也去找漓少爷讨要个差事,难道我混得会比李耀松差?老子还不信了!”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到火堆里,发出嗤嗤的轻响。
图兰沙怒目而视,猛地站起,手指着乌尔萨,骂道:“乌尔萨,你就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镞老爷过世后,沁少爷接手了商队,当年对你们家多照顾,你爹看病的钱,你家一直还欠着沁少爷吧!”他的声音在雪夜中刺耳,盖过了驼铃声,引来更多护卫的注目。
火堆旁的空气骤然紧张,风雪的呼啸与驼铃的叮当仿佛也变得更急促。护卫们分成两派,目光交错,隐隐透着火药味。这支商队不仅是托尔托萨的贸易命脉,更是沙陀族人联络四方的纽带。
李腾猛地一拍马鞍,厉喝一声:“够了!都给我闭嘴!”那声音如霹雳劈落,震得雪花停滞,压过了骆驼的低吼与车轮的吱嘎。
“大位既定,岂容妄议!”李腾冷声断喝,嗓音如铁砾撞霜,铿锵作响,句句砸人心骨,李腾忽地压低声线,语调缓慢而沉重,仿佛暮鼓裂响,字字击打在众人胸膛上:“等我们见了沁少爷,若沁少爷执意不肯低头……那么,粮草、器械,我们一并留下,愿留下的弟兄,也可以留下。我李腾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记清楚——这一回之后,商队再不会来了!沙陀——只能有一个主上。”
图兰沙与乌尔萨对视一眼,悻悻坐下,低头啃着干粮,不再吭声。巴赫拉姆与阿斯兰也各自退开,护卫们的议论声渐渐平息,火堆旁的紧张气氛如退潮般消散。雪花无声地覆盖浅谷,火星飞溅,映照出一张张沉默的脸庞。护卫们裹紧斗篷,蜷缩在毛毡下,沉重的呼吸声与风雪的呼啸、驼铃的叮当交织。骆驼群低头啃着干草,战马不安地喷着白气,三十辆木车在雪中静默,宛如一群沉睡的巨兽。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雪夜中传来,打破了浅谷的沉寂。马蹄踏雪,节奏铿锵,夹杂着盔甲碰撞的清脆轻响,似一曲急促的战歌。护卫们猛地警觉,纷纷起身,手按刀柄,目光投向声音来处,骆驼群也抬起头,低吼着不安。李腾眯起眼睛,透过漫天雪花,隐约看见一队骑兵从城门方向疾驰而来。马匹喷着白气,骑士们披着厚实的皮甲,斗篷在风雪中翻飞,宛如一群幽灵掠过雪原。
领头的骑士正是李保(伊尔马兹),古勒苏姆亲手提拔的骑兵小队长。他骑着一匹黑色战马,鬃毛如墨,步伐矫健。厚重的皮甲上覆着一层薄雪,头盔下的脸庞棱角分明,眉宇间仍带着几分书卷气,却多了沙场磨砺的锐气。他的目光如鹰,扫视着雪夜中的商道,手中紧握缰绳,腰间的弯刀微微晃动。身后的二十余名骑兵列成两排,马蹄声整齐划一,锁子甲在雪光下泛着冷芒,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骑兵队伍从商队旁擦肩而过,马蹄扬起一阵雪雾,扑向火堆,引来一阵低低的惊呼,骆驼群不安地挪动脚步。伊尔马兹的目光扫过商队,火光映出他年轻却坚定的脸庞,但他并未停留,只冷冷瞥了一眼,便策马加速,带着队伍冲向城门。城门缓缓开启,火把的光芒从门缝中泄出,映亮了雪地,骑兵队如铁流般涌入,盔甲的轻响渐行渐远。
“看上去,那领头的不像是塞尔柱人。”图兰沙沉声说道,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