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坐于金銮殿的君王,身着丧服一步步的入了灵堂,站于君琛灵位之前,久立不语。
良久,众人只见帝王撩袍跪下,行皇室最高吊唁之礼。
霎时,灵堂中惊呼声四起。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下意识开口言道:“陛下,这与礼不合……”
话未说完,礼部尚书的肩上忽而搭上了一只手,那手微微用力压下,硬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谏言。
顺着手看去,却是当朝太傅温麒玉。
礼部尚书愣了愣:“温太傅……”
温麒玉紧抿唇角,反问道:“如今,是否合乎规矩还重要吗?”
顿时,礼部尚书说不出话来。
温麒玉自问自答:“不重要了,君老将军相当于陛下的第二个父亲,陛下此举,既合情又合理。”
戚氏皇族,盛世君门,早已不可分割。
何况,温麒玉最为清楚。
如今戚泽禹跪拜的,本就是他的父亲。
子跪父,合规合矩,合情合理。
行完大礼,戚泽禹坦然而起,见他如此,隔着不远的距离,君远峥朝他俯身一拜。
一举一动间,掩不住颤抖的身躯。
许久后,戚泽禹哑声道:“节哀。”
这声节哀,不知是说给君远峥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身为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即便灵堂上躺着的是亲生父亲又如何,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是戚泽禹,也不敢任性而为。
如他来时的突然,待戚泽禹走时,也异是突兀。
……
停灵七日。
七日后,君远峥手捧灵位走在最前,随着漫天飘落的白色纸钱,一步一步的往君门陵墓的方向走去。
接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目送这支送葬队伍。
人群中,不知是谁一声高呼:
“恭送君老将军!”
随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泪流满面,哽咽不已的中年人。
那人跪在人群前,如此显眼。
紧随着,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不过片刻,整条街道,除送葬队伍之外,无一人站立,就连几岁懵懂稚儿,也规规矩矩的跪在父母身旁,静听大人们的敬送,以及无声哭泣,
“恭送君老将军!”
送葬队伍最前方,君远峥早已湿了眼眶。
然他身姿挺拔,不曾因此弯曲,唯有紧紧扶着灵位的手根根指节发白,才透露出了他的情绪。
皇城中,戚泽禹拱手,弯腰作揖:“恭送——父亲。”
弯腰之时,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滚落,砸在地上碎成几瓣,顷刻间隐入灰尘之中。
无人瞧到这一颗帝王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