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夏冷汗涔涔,忙道:“不敢,不敢。”
“你有何不敢?”戚长容嘴角笑意渐渐消失,声音越发冷淡,说到最后,话已和冰碴子没两样:“孤耗费无数心血才打造出来如铁桶般的东宫,可离开不过两月,各路牛鬼蛇神都潜了进来,你就是这样守着东宫的?”
东宫,皇宫内秘密最多的地方。
从‘重生’以来,戚长容一直将东宫牢牢掌控在手里,里面的伺候的人更是连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楚,确认背后无任何利益链子后才可留下做事。
离京的两月,因为信任,她将东宫交给了侍夏,然而……却让她大失所望。
这话说的委实太重,侍夏不敢继续调笑,忙跪在地上解释道:“殿下息怒,这些人都是内务府以各种名义送进来的,奴名义上只是个地位低下的昭训,如何能阻拦?难不成进来一个,就弄死一个吗?”
“为何不行?”戚长容不为所动,声音冷硬如刀:“若想维持秩序,合理的牺牲是必要的!”
听懂戚长容的言外之意,侍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她目光落在戚长容身上,怔怔的问道:“就算,滥杀无辜也没关系吗?”
“没有人是无辜的。”戚长容眼中冷意散去,微弓着身挑起侍夏的下巴,莫名有些怜悯此时的她,叹息着道:“在这皇宫,人心莫测,没有人是无辜的。”
上辈子的她多仁善宽宏,因体谅奴才困苦不易,极少真正动怒,可结果换来了什么?
奴大欺主,牛鬼蛇神全都聚集在东宫作乱,城破的那一日,他们倒戈的比谁都快,其中更是有人匍匐在宫道上迎乱军入皇城,极尽讨好,谄媚……
她已然记不清那些奴才的面孔,只依稀记得看见那一幕的自己,浑身血液仿佛倒流了似的,心中的痛苦无以言语。
侍夏眼睁睁的瞧着戚长容琥珀色的瞳孔凝聚着可以搅碎一切的风暴。
最后,伤及自身。
她猛然明白,殿下身体之所以一直有恙,并不是底下人伺候不周到,而是殿下多思多虑,心中好似藏着不为外人所知滔天的秘密,使殿下痛苦,不安。
那个秘密迟早会压垮殿下的。
戚长容松开禁锢着侍夏的手:“跟在孤身边,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软,若换罗一,他定不会让孤失望。”
罗一是暗卫,是杀手,是心硬如铁之人。
在他心里,没有善恶对错,只有听命行事。
“给你一夜时间将东宫恢复如初,查清那些人背后的主子,该杀的杀,该遣送的遣送,明日一早,孤不希望东宫有第二个像喜儿的人出现。”
这这深宫中,死个把人实在太正常不过。
久无人居住的废弃宫殿,早已干涸的枯井,乃至于护城河……每一处都是极好的葬尸之处。
她说了过,胆敢将手伸到她的地盘,她就要断其臂膀。
侍夏嘴唇一抖,见戚,眼眸中竟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不由得感到一阵失落。
她也只是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怪就怪她忘了东宫身份特殊,心存侥幸而不自知。
对于自己人,戚长容总是仁慈和多几分耐心的。
今日之事若是换做旁人,或许她早已二话不说的将那人撤了下来,又何必与她苦口婆心的说这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