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真实的瞳色和发色。
凌轻殷还年轻,她的障眼法在凌宁御手下不堪一击。
刚才的重压不仅是警告,更是撕开最后一道遮掩的利刃,让他不要再自欺欺人。
顾随之和水里的自己对视。
他眨了下眼,水里的那双眼睛也跟着眨了一下。
铁证如山。
淹没在时光中的回忆在这时闪现。
那还是凌轻殷刚捡到他的时候。
那时的凌轻殷用蓝绫覆眼,掩盖自己的金瞳。
但她曾在他面前摘下过那条蓝绫。
两人四目相对时,倒映在他眼底的,赫然就是一双金眸。
后来凌轻殷就没再遮过眼睛,而是直接把眼睛变成了黑色,同时也掩盖了他的眼睛和头发。
久而久之,连顾随之自己都忘了。
他看着自己的金瞳。
这一抹金色多眼熟啊。
那么美丽,又那么不祥。
凌宁御的话轰然回响在他耳边。
异族。
半妖。
他的女儿。
凌轻殷……
十年前,尊贵无匹的太弥宗首席弟子以游历为借口远离宗门,奔赴千里,来到这荒凉偏僻的小山村,一住就是十年,十年里就守着他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
顾随之无数次想过,凌轻殷图什么。
现在很明了了。
过去那十年里,他们也不是一直都住在这里,他也会随着凌轻殷到处游走,斩除一些趁乱跑到人族作乱的妖族。
在那时,他完全是以人族修士的心态去看这些妖族,觉得他们是异族。
现在想来简直可笑。
原来他也是异族。
自记事以来的认知就这样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一边是仗剑而立的神裔少女,一边是含恨倒在血泊中的妖族。
谁是亲,谁是敌?
谁是异族?
谁又该死?
……他究竟是谁?
这些问题,要是林慕遇到的那个顾随之,最多只是稍稍惊讶,然后就不再放在心上。
要是
,但你完了。”
林慕:“嗯?”
“你居然为了他哭,还抗拒我。”顾随之咬牙切齿,把人从床上拖进怀里,紧紧搂着,又有一丝委屈,“我都要把你捞出来了,你还跑回去见他。”
林慕手软脚软,还没从那溺水一样的窒息里恢复过来,连推拒都无力,只能被他箍在怀里,脸都抬不起来,闷闷地抗拒。
“我没有,我就是……”
“你有,你就是!你还不承认,想要狡辩!”顾随之又是酸又是涩,揉了一通还不够,他低声威胁,“我要亲死你。”
林慕手搭在他腰上,沉默了很久,任由他野蛮地禁锢在臂弯里,连拒绝的动作都没再有。
顾随之都以为他是生气了,或者有什么后遗症晕过去了,手松了松,想低头去查看他的情况。
林慕推开他,跪坐起来。
“别生气了……”他小声说。
顾随之给他解毒的时候顺手把他外衫脱了,这会只穿着一件白绸里衣,跪坐在床边,长发沿着削薄肩头流水一样滑下,越发显得身形消瘦,脸色苍白。
这段时间林慕一直在连轴转,大比完了马不停蹄就赶路,然后就是给他母亲解毒,中间还被天道硬拉回去打了场加时赛。
这会儿刚从幻境里出来,脸色有多难看就别提了,就这样还要强撑着哄他。
顾随之哪还记得要算什么账了,正欲说算了你别想这些了休息吧。
林慕摸摸他的脸,唇角勉强牵了一下,声音很轻,说:“那是你啊……”
顾随之把脸一板。
胡说。
他明明只此一版。
其他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幻境的真实的,通通给他靠边。
抢林慕的直接决斗。
“他才不……”
“世界上只有一个你,但那是你告诉我的‘你’,你亲手交给我的‘你’。”
林慕久久望着他,终于精疲力尽,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顾随之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沿着自己脖颈滚落,他仓促地抬起手,只来得及接住下一颗滴落的水珠。
他听到林慕在他耳边说:
“顾随之,我好像把你丢在十岁那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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