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虽然没有见到小魔头,但他知道小魔头就在上面修炼,那些灵气还是和他前不久感知的那样,来是来了,却没能为小魔头的修炼提供半分助力。
魔尊陷入修炼的瓶颈,吸纳不了灵气了。
沈定宁很怕夜里的冷,走着走着,指尖渐渐发麻,冷风飕飕扑到衣袍上,他艰难地踩着崎岖的路,在石子喀嗒的响动里,走上了斜坡。
落叶纷飞,黄透了的叶掉在了沈定宁肩头。
梦魇里两步可及的路,他走了很久,终于在走到尽头后,他望见了那小魔头。
也就是在此时,君尧察觉到有人来,骤然睁开了漆黑的眸。
这一幕竟与梦魇重叠。
沈定宁远远挑眉,看向君尧,走到他身边坐下。
他侧头扫掉了肩头落叶,一手握拳压在唇前,将嗓间的寒气咳了出来,咳完以后,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少年脸上。
“夜里太冷了,”沈定宁解释说,“我醒来之后睡不着,起来四处走走。”
君尧一言不发。
沈定宁见他这样,笑了一笑,复又想起小魔头前两日讨人嫌的话,将唇一平。
他屈起拇指,食指向上一挑,弹起火灵珠,把灵气当灯使,火光凄厉地照亮了四周,他不看君尧,只说:“方才那不只是梦吧?”
君尧依然沉默,
他没想到灵族人竟然能入他梦魇中,听到他身体里徘徊了整整一年的声音。
知道小魔头金口难开,沈定宁又问了句:“君青留是谁,你爹?”
君尧只说了四个字:“与你何干。”
“本是与我无关,但让我见着了,”沈定宁慢慢道,“我总能问问吧?”
君尧闭上双眸又睁开,说了声“是”。
回答指君青留是他爹。
少年清醒后很平静,想来不是头次碰到这样的事了。
他如今修炼陷入瓶颈,是每每闭上眼,都会听到那些声音么。
沈定宁将灵珠在指尖一盘,问:“那另一人是谁。”
是谁杀了上一任魔尊。
小魔头的亲爹,君青留。
少年心烦意乱道:“不知道。”
这答案稀奇,竟不像是敷衍。
可小魔头会产生这样的梦魇,就该是他亲眼见过的场面。
思绪这样一转弯,沈定宁顿了顿,抬头看他:“是不知道,还是记不清了?”
这一声像是触了魔尊的逆鳞。
少年猛地站起身,冷冷扫他一眼,落叶被踩到撕裂,发出清脆的嚓嚓声。
沈定宁处变不惊,眉一挑,对上他目光:“怎么,又要凶我?”
君尧侧头躲开他的脸,被他这话惹得眼神有几分狼狈,闭眼呼气,拳头握紧又松开,骨节喀喀作响。
半晌后,君尧睁开那双眸,毫无波澜回答道:“记不清。”
沈定宁看见的那一切。
就是他至今为止想起的全部。
沈定宁问他,那人是谁,他何尝不想知道,只是他不能。
君尧听见心底有道悲痛欲绝的嘶吼,至少在突破元婴期之前,不要去揭开记忆里的真相。
沈定宁被少年隐忍挣扎的神色弄得心头一跳,情绪突然有些复杂,把想问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受夜里冷风所扰,低咳了几声,咳得衣袖都在跟着晃,等缓过来了,才提醒道:“我看你今夜有走火入魔之兆,小心像上回那样发狂。”
“那样的情形,等我离开了魔渊,可没人救得了你。”
“我自有办法——”君尧打断了他,随后猜到以身边人的性子,必然会往下问,不甘不愿解释道,“玄鸣宗有一门功法,可以破解走火入魔之兆。”
身处魔门,多的是至阴至邪的秘传功法。
“这么神?”沈定宁哑声一笑,唇勾起,“那你上回怎么不用?”
君尧没吭声。
沈定宁于是猜测道:“这般邪门的功法,怕是对身体有损吧?”
他问起这话就没指望魔尊会答。
等了会儿,见魔尊果真不说话,沈定宁心里有数了。
他心中不知泛起了什么情绪,悠悠叹了声:“小魔头,你年纪轻轻路还长,别把路走得那么绝。”
沈定宁本是出于好心,提醒这么一句。
少年天赋异禀,如果因为急于求成废了,多少有些可惜。
然而这番话到魔尊眼里,却突然像是又在拐弯抹角,告诉对方,他灵族之血有多好,不必把路走绝,也能让人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