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就进去

凌秀摆了摆手,留给人家一个背影。

老丈目送她远去,视线在那握剑的右手停了停,又瞅瞅她的鞋面,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赞叹。

他慢悠悠地坐回去,连续大半天都没画好的长龙终于成型,插在了摊子的正中。不一会儿,一位高大壮实的老妪赶过来,一把薅住老丈的胡子,把人拽了出来:“你这老头儿!还在这儿摆摊,快跟我回家!媳妇说要接咱们回江南了!”

“哎呦呦,你轻些!”老丈顺着她的力道走了,糖画摊儿也不要了,倒是那枚碎银子被他宝贝似的踹进了袖子。

“那谁啊?摊子都不要了就往家跑?”

“不知道,没见过。”

“昨天刚来的。摊子是李家租的,兴许是城外的就着年底赚点银钱。”

“那怎么跑了?”

“你没听见?人家说儿媳要接他们去江南享福呢!”

被摊主们议论的正主进了小巷,面色归于平静。

老妪一把拽下老头的假胡子,问:“可见着小主子了?”

“见着了。”老头儿点头:“气息绵长有力,鞋不沾尘。不仅内力上佳,轻功怕是比我要好。”

“这么神?”老妪瞪眼,“小主子才不过豆蔻之年。”

“老主子也不是都五十了才学武,后来我们谁打得过了?”老头儿一翻白眼。“收拾收拾,下午就回江南。”

“不跟了?”

“小主子是来江湖历练的,再者,我们若真一路跟去江南,未必她不会发现。回去吧,坐水路,走得快些。”

“也好。”老妪点点头,抹了一把脸,一层面具揭下,露出一张长着胡子的脸。

胡子?

胡子“老妪”往胸口一摸,掏出个还温热的馍馍咬了一口,再开口却是一道浑厚的男声:“可憋死我了!”

多年不做老本行,现在一穿女装,浑身难受。

“为啥不让老林来?他(画重点)当初可是当过花魁的!”

老头儿揭开面具,竟是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一听这话,她风情万种地白了一眼:“那还不是老娘教的。”

“老妪”:……

——所以说为啥非要我女装!!!

……

两位易装神秘人几句话的功夫,凌秀已经到了城里最好的酒楼。

迎客的小二见她牵着马来,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接过缰绳,道:“呦!客官一路辛苦了!天字号还有房,您里边儿请——”

凌秀乐了,问他:“你怎么也不问问我打尖还是住店?”

【对呀!】

“嘿嘿,您这儿还用问吗?”小二热情一笑,“您这马面露疲态,指定是赶路来着。”

小二跑堂多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见过,自认眼力不差。他迎着的这小少女穿着虽简便却也讲究,定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嗯?”凌秀瞅瞅她的骏马,并没有看出什么。

不愧是外头啊,连一个酒楼小二都有这般眼力。

自觉长见识的凌秀笑笑,莫名畅快,扔给他一锭银子:“成,马就交给你了,天字号房,带路吧。”

“得嘞!”小二掂掂分量十足的银子,眉开眼笑:“这骏马指定给您照看好了,喂最上乘的草料。”

小二给凌秀领到酒楼后头的小院儿:“客官,天字一号院儿的客刚走,收拾得不仔细,您住二号。右头三号的公子整天睡大觉,最是清净,再适合休息不过。”

凌秀满意地勾勾唇角:“你有心了。”

说完,又扔给他一锭银子:“打些热水来,再备上份饭菜,剩下的你自便。”

遇见这么大方的客人,小二恨不得把自己笑成一朵花:“您稍等,热水马上就到!”

说完,小二瞄了眼凌秀的衣饰,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这位客官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锦缎,不是几钱银子就能买得起的,他还是不多嘴去问要不要换洗衣裳了。

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风尘,凌秀身心舒坦。

“统儿,你看——这外头的世界是不是精彩得多?”

一位买糖画的老人都具有内力,酒楼的小二眼力十足。广阔的天地下,芸芸众生,千姿百态。岂能是一个小小的皇宫比得了的。

凌秀换回了平日里的红衣,仰倒在床上,惬意地翘着腿:“现在,我倒是能理解我那同为穿越者的太爷爷为什么那么大年纪还要出海去浪了。”

【为什么?】这小系统呆呼呼的。

凌秀:“……”

既然系统不懂,她三言两语也给祂解释不清那种心境。所以,她只好瞎扯了一句,回答:“也许,他也是想做海贼王的男人。”

【???】

秀儿一句话破了次元壁,刚刚上任的小系统脑袋问号。

用过饭后,困意来袭。凌秀打了个哈欠,准备补觉。

才将将入梦,她便被前头的嘈杂吵醒。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凌秀皱皱眉,无奈地翻了个身,蒙上头准备就着这点子困意继续睡。

“能不能别吵了!!!”

这一声,含了内力,如同乍响在耳畔。凌秀最后的半点儿困意也被这道声音吓走。

低气压的公主殿下翻身坐了起来,黑着脸抓起了枕边的金色长剑。长这么大,除了她皇帝老子,还没人能打扰她的清梦。

她轻抚剑身,语气诡异地温柔:“金儿,乖。咱们砍完那糟心玩意儿再回来睡觉。”

系统:【……】

以前也没见祂家宿主起床气这么大。果然是江湖啊。

小系统心里头正在为吵了凌秀的倒霉蛋默哀,后者已经出了院子,到了酒楼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