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晓得?”
“哎?难不成敛霜姐早就知道了?”
秋末惊讶过后又欢喜起来,“真好,容三郎虽然又冷淡又凶恶,但也不像是个坏人。”
敛霜默了默,“那又如何,容阴两家的赐婚旨意马上就会下去了吧。”
本来早就该拟好旨的,这些天意外频发,这才耽搁了。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秋末肩膀垮下来,“对了,我差点忘记这事了……”
“不过也不要紧,贵主可是唯一的嫡出公主,就算是朝臣之女的夫婿,只要贵主愿意,做些出格的事也并非不行。”
秋末:?!
“敛敛敛敛霜姐你说什么呢!”
一直肃着张脸的敛霜见她被吓成这样,忍不住嘴角一弯,“骗你的。”
她微微掩起眸,看向内室的珠帘,“我只是觉得,容三郎似乎并没有为这件事发愁,或许是有什么法子吧,用不着咱们两个小小宫婢操心。”
殿外两个宫婢就算努力压低了声音,但这些话依旧被内室里的容洵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扯起嘴角,暗道的确是有法子,要么杀了圣人,要么杀了阴十七娘。
这就是他的对策。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想这么做了。
内室里烛火昏暗,地上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外面宫婢吵闹的讨论声,还能听见一点点她平缓的呼吸声。
容洵静静在她榻前蹲下身,右手按着冰袋,左手抱着膝盖,蹲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燕潮见的睡颜看。
苍白的面容,眼下略有青紫,代表着这几日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那些无时无刻都被她披在身上的戒备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了朦胧和脆弱。
容洵不由伸出手,轻轻替她抚平了微拧的细眉。
起码在睡着时,他希望她能忘掉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事。
结果这个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动作却吵醒了燕潮见,她含糊不清地“嗯”了声,往前凑了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指尖,容洵不由动作一僵。
“抱歉……吵醒你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没能藏住的慌张。
燕潮见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缝,“我就知道是你。”
她抬起手,轻轻勾住了他的指尖,是因为一直在被窝里的原因吗,她的手很温暖,热意缠上了容洵的指尖,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顿了片刻,才敢轻轻地回握住她的手。
“容理走了?”她的声音带着朦胧睡意。
“嗯……”
“是吗……他走了。”她道,“你没有杀他。”
容洵垂下眸,“…对不起。”
燕潮见却笑了:“为什么要道歉?”
“他明明害公主受了这么多苦,我却没能下手。”
她轻轻摇头,“我很高兴。”
“你没有杀他。”
“公主……”
“已经够了。”燕潮见的手微微用力,将他的十指都笼络住,“为了我去杀人的事,已经足够了。我不是为了让你替我去做这种事才说那些话的。”
关于“要不要选我”的那些话。
借着昏暗的火光,她看见了容洵眼底的落寞,“我只会挥刀,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才有资格和公主……”
“谁说的。”
她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冰冰的,很舒服,“你只要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只要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容洵一怔。
他定定望着她,眸中的微光因为这句话颤抖起来。
视野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了,因为雾气而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公主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燕潮见弯弯眉眼,声音低低的,“自私一点的说,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
“但是……我又希望,我不是最后一个。”
她没法想象他的从前,没法改变他的从前,也没法参与他的从前。
但是起码,从现在开始,她希望他此后的一生,能变得和从前不同。
不再孤独,不再满是杀机,不再身不由己。
他身边能出现更多,更多的人。
颊边的冰冷触感渐渐湿润了,是冰快化了,容洵却没将它拿开。他犹豫了下,低声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