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大人这话真是……真是……”冯正则酒喝微醺,头脑有些犯浑,正思索着用什么词的时候冯禄溜了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冯正则一听火气就上来了,酒醒了三分,奈何有客在,只好压低了声音,“这臭小子来做什么?”
罗氏从偏院回来,正看到冯铎穿得一身光鲜亮丽,花蝴蝶般领着几个下人往中厅去,心想那处今日不是在摆宴迎客吗,于是回来把所见所闻告诉了永宁。
永宁本就在梧桐斋呆了一天,百无聊赖,只觉既然冯铎过去了,凭什么自己就得据在房中,于是趁人不注意,换了一身轻便衣裳,爬了一处狗洞钻到了中厅。她躲在草木间,正好瞧见见冯正则站在檐下,小声训斥着冯铎。冯铎精心打扮了一通,又琢磨出一番完美无缺的说辞,本打算“彩衣娱官”,却连人都没见着,直接被拦在了门外,又沮丧又尴尬,脸色不能再难看。
永宁暗地里笑了笑,看完了戏,又绕到后头。从窗洞里望进去,见里头坐着一人,侧对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酒杯。她正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时,却突然看见他似乎有知觉似的,将目光投向这边,吓得永宁连忙矮了身子掩在灌木里。
冯正则训完了儿子赔着笑脸走进来。永宁见两人又继续吃吃喝喝打官腔,蹲着看了会,不由得已是月上中天,这才想起来是时候该回去了。奈何天地漆黑一片,她又没带灯笼,死活找不到那狗洞,和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打起转来。
她正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间,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人语悉索声,眼见是有人往这里来了。永宁一惊,见旁边厢房里窗户大开,于是灵光一现,翻身进去躲在窗边那花几下头,用那垂下来的茜红苫条遮了身子。
谁知道那一群人渐渐走过来,永宁暗叫一声不好,就听得厢房的门咯吱一下被打开了。
“多谢文岳兄款待,愚弟感激不尽。”
听着其中一人讲话,她却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
接下来是冯正则说道:“客气了!程中堂一路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永宁便听见冯正则领着人往回走了,正想翻出窗去,一抬头就见屋外乌泱泱立着一群穿着曳撒的护卫,吓得她连忙又缩了回去。
那人送走了冯正则,走到卧室中脱了大氅,有冯正则安排的美婢进来伺候更衣,被他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