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非垂头丧气,灰溜溜地滚蛋了。
程无心原本是让韩知非看尉迟嘉的,没想到沈良夜也跟着来凑热闹,程无心脸上的笑容“唰”地一下就没了。
她拉着卫襄转身就走了。
蓬莱阁前的高台上,芜青已经坐了下来,准备开始讲课。
“昨日我跟你们讲了正邪之分,你们回去可曾有所领悟?”
芜青扫了一眼高台下正襟危坐的弟子们,朗声问道。
云舒第一个站起来答道:
“师父,弟子昨日参悟许久,还有一个问题尚且心存疑惑。”
“讲来。”芜青很温和地点点头。
身为师父,传道授业解惑,芜青很喜欢弟子们有疑问,如此才能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长进。
云舒却先回头瞥了一眼卫襄,才道:
“师父以前曾经讲过,但凡以人精血为引的术法,皆为阴邪之术。但弟子前几日听闻,有人能以血画符救人,所以弟子想不明白,此人所为,到底是正是邪?”
以血画符救人,这是在说她?
原本就因为云舒回头看的那一眼而心存警惕的卫襄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
而众弟子因为云舒开口之前看卫襄的那一眼,都很容易就猜出了云舒所说的这个“有人”,怕是特指卫襄。
原本还稍有讨论声的悬崖边顿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中,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卫襄。
程无心也立刻就伸手按住了卫襄,因为以小师妹的脾气,不拦着怕是能直接过去给云舒两巴掌。
不过此时卫襄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程无心的意料。
只见她除了眼神微冷了一刹那,神色倒是越发平静,端坐在原地望着高台上的芜青,对众人的目光直接无视。
程无心立刻就放下心来。
只要小师妹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站起来反驳云舒,那谁也不敢明着来质疑小师妹。
只是,小师妹曾经画血符为尉迟嘉止血这事儿是谁传出去的?
自己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剩下的知情者,除了尉迟嘉,就只有沈良夜,还有贺兰辰了。
程无心立刻看向了贺兰辰毕竟在她心里,尉迟嘉不会主动告诉别人这种事情,沈良夜根本没和云舒怎么说过话,最可疑的人,就是贺兰辰。
谁知道贺兰辰也是张口结舌地望着云舒,一副惊愕而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而直接说破了这件事情的云舒,也没有一点揭人秘密的不自在,仍然望着高台上的师父,等待一个答案,一副十足的勤学好问模样。
芜青坐在高台之上,将一众弟子的反应尽收眼底。
但她的目光只在卫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重新放回了自己曾经的得意弟子身上。
没错,是曾经。
此时此刻,她其实挺想一掌劈了这个眼神执拗看着她的小弟子。
其实知道了卫襄曾经以血画符又有什么要紧,蓬莱之内,他们三位仙长全都知道,弟子中知道的人也不少。
但没有一个人,会选在这种时候问出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讳莫如深,闭口不言。
只有这个蠢货,自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问,卫襄会很难堪,自己会因为震怒而质问卫襄。
但她没想过,如果今日卫襄被质问,那丢的,绝对不是卫襄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蓬莱的脸面!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在这个东海门派疯狂寻找长生药的多事之秋,整个蓬莱会因为血符这种事情受到多少质疑?
一着不慎,就是和扶桑一样的下场!
芜青胸口微微起伏了一番,才遏制住了心中的怒意,缓缓扫视了一眼高台之下的众弟子,开口道:
“血符这件事,传说中曾经有过,今日既然云舒问起,我就来跟你们讲一讲。”
“人间自古分正邪,分黑白,原是常理,但这只是凡间的常理。你们既入仙门,应当知道,世间的正邪之分,并非一成不变,黑白之界,也并非非黑即白。”
“何为正,何为邪?何为黑,何为白?并非利己者才是正,是白,而损己者,就为邪,为黑。正与邪,原本就在一念之间。心存善念,胸怀慈悲的人,所做之事并不一定全都是好的,而用了阴邪手段的人,也并非就是大恶之人。”
“血符,即以血画符。乍然一听,你们必定认为是邪术,但若这个人并未用任何人的精血,而是以自身精血,去续他人之命呢?难道你们也会觉得是邪术吗?血符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