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的牛田曾与福建高官乐金峰、泉州石狮同驾并驱,号称为中国沿海走私三大名镇。在改革的春风吹绿祖国大江南北之前的牛田,那条铺着青黑色大理石的古老街道两旁,早已经小贩子云集,商铺林立,其间商品花样繁多,洋货绝不会少见,诸如台湾产洋布伞、梅花手表、台式三用机、还有像“糜糜之音教母”邓丽君的唱片等等……全赖那一批商人的智慧和胆识,撑起了一片繁华似锦的商品世界。福宁其他乡镇的人都闻风而来淘货,虽说当时的友谊商店还有着尊贵的地位,购汇券也还在大行其道,可这镇上所有泊来品都是那时下最潮的物品。因之全是水货,必不被当时的商业法律政策所容忍。只不过虽法剑高悬,但商潮滔滔,民生所望,法剑亦是很难落下。很多时候,当地政府均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时不时也来一次严打紧追,充裕某种“库银”。
每逢严打时分来临,或是生意场上我虞我诈的戏码上演,商贩们犹如惊弓之鸟,深受了草木皆兵之困苦。他们在半道上被执法者截了货,临街摊位甚至家中被狂抄,货被没收,人被抓走,这样的剧情真不少见!
若干年后,有识的福宁人痛斥当年的执法者缺乏远见。若不是他们“急功尽利”,频频打压了这个镇的走私活动,削减了“gdp总量”,那么今天的福宁市,在福建省的行政地位将会高显出许多,何致于今日的牛田乃至福宁市的政府官员,享不到“前人栽树后人纳凉”之福。其实走私活跟gdp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有识之士们依旧能说得唾沫如流星疾飞,惋叹亦若星河浩瀚。
当购汇券不再盛行的时候,许多泊来品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在摊位上自由买卖了,黄金和外汇交易却依然要摸着黑走!
所谓的“黄金粒子”就是999黄金铸成的小小金块,每块大致约重50克。但福宁人有独特的计量叫法,他们沿用了最古老的方法,称每个“金粒子”一两二钱重,黄金首饰作坊里亦惯用“钱”来计量黄金重量。
黄金首饰在福宁民间深受欢迎,福宁人对黄金的迷恋从未曾断过,黄金的民间消费量一年比一年强盛。无论是儿女婚嫁时的下聘和陪嫁,还是诞辰喜庆的礼品,或是出国客对亲朋好友的回馈贵礼,都与千足黄金的饰品有关。
脑子灵光的福宁港客窥见了商机,逐从香港周生生、周大福这些名店购置了大量“黄金粒子”私带回福宁,有一些满足福宁当地使用,相当一部分再从福宁转手至其他地方,以牟取差价暴利。从香港到福宁,再从福宁到其他地方的过程中,女人的内胸衣,男人的裤腰带,以及裤腿根,甚至人体肛门,任何可隐蔽之处,都是黄金粒子的安全运载体,一路上有执法者设卡检查,风险极大,这种运输过程俗称“走线”。走线人每次可从每个金粒子中挣得几十至百多元人民币。
俞香兰如今在玉老板提点怂恿下,心中念想不断,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一夜激动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就到牛田找玉老板去了,买了若干玛瑙,并再次了解“走线”的做法,三言两语下来,当即就拍板决定加入“走线”行伍。
俞大明心里却紧张惶恐,胆寒得直说:“老太婆,说一说玩玩,真别当回事,这种钱赚不得!咱们是退休的人了,老实在家照看娉儿好了,人老也要老得有榜样作用。”
俞香兰一听,心里就窝了火,:“说得走线见不得光似的?”又一想走私毕竟的确不是光明正大的活动,但还是粗声继续说:“有你这样跟钱过不去吗?我还没老到挣不了钱的份上。孩子的钱我们花得痛快吗?他们每个人寄回来的钱,我都给他们记了帐,清清楚楚的每一笔,以后要悉数还给他们的。再说了,他们几个交完了学费还要生活费,来钱也是不容易的。你整天只有电视报纸,不如多照看照看娉儿,也不至于太空虚无聊。俪俪在家里也可以搭手帮帮你,我也就三两天走一趟,哪碍得了什么事。”
俞大明不以为然,:“至少他们都已是万元户了,往后生活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干了一辈子的革命也没他们几个月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