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对待

李白的眸子暗淡下来,“命运的抉择,谁也挣不脱。”

“难道生来就要被卖到别家受罪是命,在原地坐以待毙是命,被逼到绝处还要无条件地服从是命,无辜被加上一个莫须有地罪名也是命吗?”

李白没有回答,王昭君转过身。夕阳正好,淡淡的霞光洒满了天空。

“可是,我不相信命运。”

像是天空中响起一道轰雷,李白侧过头,那双湛蓝的眸子平静安谧,如初见时那般美好。

“不相信...命吗?”

李白沉默,他是李家长子,是从小培养的继承人,是全族人的骄傲。

一切似乎在他出生时就注定好,他也认为这就是命。

无数次心底有个期待已久的声音在呼喊,却被他一次次压制下去。

注定好的命运...是不存在的吗?

“其实公子也不快乐吧?”

李白心底一惊,像是沉睡多年的潭水被人猛的丢进了一块石头。

“从何说起?”

“眼睛,不快乐。”

王昭君淡淡地说道。

一瞬间,李白甚至觉得王昭君是从前认识了很久的好友,从他的眼睛,看到心底。

“回去吧。”

李白转身,不愿再看女孩的脸。

不相信命运...

那么,我又是谁?

“参见皇上。”

“平身。”

武则天一席黄袍,端端正正地坐在宝座上,屋里只有她和李白韩信两人。狄仁杰李元芳在殿外巡视,方圆五百米之外不许有人的影子。

“众所周知,李韩两家是大唐两大世族,这些年来朕也待各位不薄。二位可知为何?”

“承蒙皇上及先皇厚爱,二家才得今日如此成绩。二人必当不负皇上厚望,歼灭城中的......嗜血魔族。”

武则天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一点就通。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谢皇上。”

二人起身退出,狄仁杰正在门外侯着。

“有劳二位了。”

“哪里,为朝廷效命本是义不容辞的义务。”李白拱手作礼。

“狄大人,事成之后可否一同开酒宴庆祝庆祝?”韩信从门后冒出来说道。

“韩兄盛情难却,狄某怎好推辞,待闲暇之日,必与二位一聚。”

“好,爽快!”韩信大笑,用身体挡住旁边李白的脸,无视他略带杀气的眼神。根据多年吵架......准确来说是打架的经验,他知道这是让他闭嘴,也知道出宫后有八成的可能是又要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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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太冒失,尽量少接触皇宫里的人。”出了宫,李白第一句话果然是这个。

“不要紧,我看他倒不想个坏人。”

“他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谨慎点总没错。”

“太白,你是这些年太谨慎,都有点神经兮兮了。”

李白不再理会他。

有那么夸张?

抬头望向悠远的天穹,长安的天空总是一片纯洁的蔚蓝色,干净的没有一丝浮云。

自己又何尝不想快快活活地生活,如果自己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现在也许白天出门劳作,太阳落山后才回到家,烫一壶酒,坐在院子里数星星。那样的生活辛苦却又十分惬意。

只是现实......作为李家的长子,自小被当做家族的继承人培养,年纪轻轻便有了青莲剑仙的名号,得到朝廷重用。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可自己崇尚自由,而家却又是不得不面对的牢笼。

可剑仙也是人,剑仙也会害怕,光彩明亮的表面下,也藏着不能说出口的孤独。心里也有一个沉睡地胆小鬼,在夜深人静是醒来,唤醒心中最底处的空虚和无助。明明是那么厌恶现在的生活,却有个声音一直重复——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心里慌的没底...

“公子。”

甄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府的大门口。

“回什么家,太白,我们去喝酒吧,来个一醉方休。走走走走走!”

韩信一面硬生生地拽着李白,一面冲现在门口的甄姬摆手。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甄姬只好默默地回到李府中。

“昭君,吃饭了。”

“可公子还没回来。”

“公子和韩公子喝酒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哦。”

王昭君点点头,和甄姬坐下。

“我听二房的丫头采莲说,她今天在皇宫外看见两位公子,公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青莲居里此刻就只有两人,处在青春期的女孩偶尔也喜欢聊聊八卦,甄姬此刻开始了话唠模式。

“皇城外?”

“是啊。”

王昭君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晚上经过李白的窗前时,那把出鞘的青莲剑已磨得发亮,在射进屋里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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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长安城墙边,一大片雾气向长安城靠近,越聚越浓,让人不禁联想到阴曹地府。驻守城池的将士瞪圆了眼睛,不敢有丝毫懈怠。

高大的城墙遮住了月光,城墙笼罩的阴影中,一道影子飞快地穿梭,如猎豹般的速度,特制的鞋子踏在地上几乎不发出一丝声响。

来到约定的黑暗里,已有三个人在等待了。

狄仁杰带着李元芳,穿着黑色的制服,浑身上下只有从面罩露出的白色半边脸。乍一看,没了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狄大人的样子,反而像个江湖大盗。

这次的行动要绝对保密,所以朝廷没有派出军队,连狄仁杰和李元芳也亲自出动了。

“怎么样了?”李白熟练地比着手语。

“没发现任何线索。”韩信回复道。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点头。

“看来得换个搜查地了。”狄仁杰道,“保险起见,两人一组。”

“好诶好诶,我要和狄大人一组。”

李元芳抖动耗子般的大耳朵比划道。不只是场外的两人,就连狄仁杰自己也觉得李元芳不只是个跟班一样的小助手,有时候更像是他家里养的一只......宠物。

四人立刻分为两组,朝不同的方向前进。

雾气渐渐扩散到长安城内,有些看不清东西。

然而,在夜里办事,这些人是可以完全不靠眼睛的。

湿润的水汽中明显多了一个脚步声。

李白和韩信背靠背站着,以防被突然袭击。

侧耳细听,多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许许多多嘈杂的脚步声融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们被包围了。

李白默默抽出刻有青莲花纹刀鞘中跃跃欲出的剑,叫似乎也懂得主人的意思,水珠折射中闪烁着渗人的寒光。韩信扛上他锋利的透甲枪。

一瞬间,二人同时登地,如两只利剑射出,惨叫声此起彼伏。

浓雾中的人警惕地后退,分别向两条小巷中撤退。

李白韩信两人分头追了上去。

奔跑的入侵者自以为跑的很快,身边响起奔跑时掠起的风声。

静谧的小道上,李白慢步往前走。待身体恢复些给李客请安后,便可返回青莲居。

花圃里兰花开了,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淡淡的......

“我感觉公子是个好人。”

好人吗?

李白嘴角不知不觉勾出一抹浅笑。

重要的,值得拿命去换的东西...

李白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衣服的夹层里隐藏着被白布层层包裹的的东西,一直被带在身边像是附身符。每次触碰到,心里一片温暖。

任务完成了,狄仁杰赴约邀韩信去喝酒,自己因有伤在身推托了。说实话,有几天没见韩信,心里真有些......高兴啊,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些。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白兄啊。”

李原迈着大步子靠向李白。

“太白回府几日,家中还有些事务没打理清楚,先告辞了。”

李白从李原旁走过。

“白兄这么急着要走,有些日子不见了,不跟兄弟叙叙旧吗?”

李原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笑容,挡住了李白的去路。

“喔——我差点忘了,白兄可是朝廷重臣,只手可遮李家半片天,哪会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搭话。”

“原弟说笑了,太白只是在朝中露过几次面。李家的事务都由家主打理,太白并非原弟口中一手遮天的人物。”

“白兄不必谦虚。我听说...”李原朝李白一步步靠近。“白兄在外不慎受伤,可否让原弟看看传言是否属实。”

他说着,藏在背后的拳头向李白挥去,在接近李白时,拳头被另一只手牢牢地握住。

“府中谣言甚多,切莫听信。”

李白面不改色地说着,衣下的肌肉早已酸痛不止。他松开李原,李原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来白兄身体无恙,小弟可放心了,告辞。”

李原与李白擦肩而过,脸上呈着笑脸的僵硬的肌肉松弛下去,快步消失在了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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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过后,李白脱下白色的外衣,在身上敷上冰块。

点燃一支烛灯,橘黄的灯光照亮了眼前的世界。打开一层层细细包裹的白布,李白轻轻抚摸里面的东西。

精细的做工,它曾经也属于长安里赫赫有名的美人。因为女帝的压力,先帝未能把她纳入宫。

即使不是出自名门望族,绝世的美艳加上另宫中绣娘都自愧不如的灵巧的双手,引来多少公子相继追求。

只是现在,旧时人已不在,留下的,只有房前挂着的一副画像罢了。

李白抬头望向窗外的那间屋子,灯已经灭了。

这里除了他外的两个人都已经睡了。

不再去看画像上的人,李白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这和她......确实很配。

王昭君痴痴地站着,脑子里一团混乱。

而对面是同样呆呆地坐着的李白。

从她踏入这间房到到现在,两个人就一直保持这样尴尬的姿势,谁也没有说话。

王昭君的眼睛紧紧盯着裙摆下那双小巧的蓝布鞋。从李白让她来这里时,她就做好了等待处罚的准备,十有是李白要就那晚自己突然闯入他的计划的事向她问话。

恰好那天甄姬出门,自己在李府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无凭无证,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过来。”

李白发话。

王昭君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向李白桌前挪去。

桌子上很干净,平时堆放的书籍也被收拾起来。除了一块白色的东西。

李白把它递给王昭君。

王昭君把包裹在外面的白布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用红色丝线系着的玉环,纯净的没有一丝杂志的玉块上镌刻着细细的梅花的图案。

“公子?”

“送你了。”

王昭君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后连连摆手。

“公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只是听你的玉佩掉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块,这也只是算你那天处事得当。李府的规矩?”

“主子或长辈的命令必须听从,以示尊重。可这......”

“是太白的感谢太没有诚意,还是姑娘嫌这礼物太过普通?”

“......”

“礼物不在于形式而在于价值,李某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姑娘嫌弃,太白只好另寻他物。”

话已说道这份上了,不接受似乎是对李白的轻视。王昭君也佩服李白这几乎是威胁的语气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完,还振振有词。不接受似乎是自己的过错了。

“那......多谢公子。”

“下去吧。”

王昭君一路小跑奔回房间。

李白把散在桌面上的白布叠好,小心翼翼地收回衣间。

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

经过昨夜一夜风雪,院子里,瓦片上全都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雪花如鹅毛般纷纷从天空飘落,寒风袭来,让人不禁打颤。

一匹马出现在韩家院里,身着棉大衣的信使冷的瑟瑟发抖,从衣着看不像本地人。

他把信恭恭敬敬地交到韩信手上,牵马离开。

韩信回到屋里,坐在放有手炉的桌旁,展开折叠的白纸,工整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韩信:

转眼已入冬,我在江东已有半年。

江东父老待我很好,家中兄长视我如己出。我与香香已成亲,现有一子,名刘禅。

看着初在襁褓中小子,现牙牙学语,甚有为人父之感。还多谢太白与重言,兄弟之情,玄德今生没齿难忘。

待明年此时,定携夫人及小儿至长安探望。

愿太白重言早日成家立业,老来相聚,共叙兄弟之情。

刘玄德

“哟,这家伙也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韩信轻笑,还以为他只会和我对着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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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重新叠好信纸,屋外的雪停了,太阳罕见地从云层里探出头。

走出青莲居,李府中人流涌动,下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纷纷频繁进出府内外。

“今日为何如此热闹?”

李白不禁感叹。

“公子平素不出门,这府内啊正准备元宵节的庆典呢。”

一个小丫鬟接道。

元宵吗?有些日子没出门,竟忘了时间了。

看着府门外车水马龙,李白莫名有些烦躁,转身返回青莲居。

走进门,他向正在嬉戏的两人招招手。

“王昭君,甄姬,你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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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好热闹啊!”

甄姬兴奋的抬起手臂,踮着脚在地上转了一个圈,白色的裙摆随身体的旋转散开,形成一朵盛开的白花,洁白的脚裸从群中露出,引得路人纷纷回头观看。

“阿宓。”王昭君上前一把拉住他,“不是答应过公子要低调点的吗?”

“对不起啊昭君,我一激动就给忘了。”

甄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这也并不完全是因为甄姬,元宵节李白破例让两个女孩出门透透气。她们换掉了在府中通用的下人服装,为了不应人注目,穿上了朴素的长裙。即便是这样,两人生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蛋,照样引来了超多了回头率。不像是平常的女孩,更像是偷偷跑出家玩的小姐。

甄姬扎着一个丸子头,一身白色的长裙带着着红色的花纹。王昭君在脑后织起两条小辫扎在一起,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脑后,浅蓝色的衣裙平淡素雅,雪白的肌肤仿佛冰雪中走出来的美人。

“太白,好不容易把两个丫头放出来,可让她们高兴坏了。”

韩信双手十指相扣罩在脑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眼前兴奋的两个姑娘。

“这里人太多了。”李白皱眉。

“要怪就怪她两太引人注目了,你挑的那些衣服根本就不管用。要不往城外走走?”

李白点点头,一转眼的功夫,刚刚的两人早已消失在人群中。

真伤脑筋啊......

王昭君挤在人群堆里,周围尽是衣着各异的人,晃地她眼有些花。

她双手合成喇叭形,尽力大声喊:“阿宓——阿宓你在哪里?阿宓——”

一只手从人群中拽住她的衣袖,飞快地把她拽出人群。

“公...公子?”

“别乱跑。”

来到城外,远离了灯光珊阑,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公子,我还没找到阿宓。”

“韩信去找她了。”

李白继续往前走,王昭君在后面紧紧跟着,四周尽是些密密匝匝的树林,形成一道屏障,把两人围在林间小道上。

走着,眼前突然一道开阔地,旁边是一天小河,凄冷的月光照射下来,湖面闪烁着微凉的银光。王昭君的呼吸似乎快要停止。

李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掏出腰间的酒壶畅饮。

一年前,他就是在这里,和韩信重复日复一日的斗嘴,然后......发现了她。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在她睁开双眼之时,被她的蓝色眼瞳震惊了。湛蓝的眸子是那么清澈,纯净的看不见一丝杂质,从中透露出微微的寒意,冷的让人无法接近。

转眼间,就过了一年啊...

李白抬眼瞥见了现在远处的人,她像是很冷,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对于王昭君来说,重回这里,就是重回那段可怕的记忆。

她瞥见李白正向这里看,犹豫着走过去。

“怎么了?”

“怕。”

她回答的很小声,很不愿承认此刻的恐惧。

“怕什么?这里什么也没有,有什么好怕的?”

“怕的东西有很多。可能是怕饱受饥渴的摧残,也可能是害怕没有碳火,熬不过这个寒冬。身处这样的世上,害怕的东西可以有很多。公子从小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自然是体会不到的。”

李白看她坐在草地上,双手护住膝盖,身体瑟缩成一团。

“有我在,你还怕吗?”

王昭君睫毛轻轻地一眨,没有回答。

“从今以后,你不用在担惊受怕了。”

“我只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主奴。有我在,没人动的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