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无数黑影齐刷刷将四人包围住,花木兰认得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武功高强曾亲受过女帝赐封的人,这样的人竟然会为蜀王所用!花木兰捏紧拳头,侧目看向露娜,自嘲似的笑了笑,对露娜道:“还想骗我们到多久?”
露娜毫不避讳的回看向她,冷声道:“现在想怎么逃出去才是要紧的吧。”她看向正与刘备谈笑风生的诸葛亮,魔剑的刀锋直指着他的首级:“想不到卧龙才子也会用这等阴险狡诈之计——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诸葛亮轻笑一声,悠悠地摇着扇子,蓝眸望向韩信,继而又笑吟吟的对露娜道:“等你能活着走出来,再问答案吧。”
刀剑碰撞发出的金属声一刻也没有停止下来,貂蝉无所事事的躺在床上,听着不远处的金属碰撞声,心里再毛焦火辣也没用,索性耐下性子闭目养神。如果诸葛亮的目的不是至他们于死地,那他想要的只有一个——无疑是战斗力了。
蜀王想要韩信这个战斗力,所以将她作为俘虏,作为要挟韩信的道具——其实,她心里是雀跃的。她以这样特殊的方式离开了拈月楼,又名正言顺,作为蜀王的筹码来控制韩信,她感到荣幸,不是荣幸被利用,她欢喜的是自己的价值终于有了某种意义上的体现。
如果有人用你要挟另一个人,那是不是代表你对被要挟的那个人很重要?貂蝉笑了笑,那她对韩信而言,是不是挺重要只是她没发现?她伸了个懒腰。诸葛亮说得没错,她这个俘虏当得实在惬意,饿了有吃的,渴了有喝的,无聊时和孙尚香也能说说话。
就这么当一辈子俘虏也不错。她突然这样想,又自嘲自讽太堕落了,竟然想这样窝囊的度过一生,她正无聊着,屋子的门突然被打开。
貂蝉脸上带着笑意,神色慵懒的望向门口,却在一刹那恍了眼,这一刻她才真的期盼——就让她一辈子都在这里当俘虏吧。
没有比现在,更让她觉得不想眨眼的时刻了。
站在门口的男子嘴角带着明显的笑,他的眼眸漆黑,在月光下又泛着妖冶奇特的紫,像一对巨大的漩涡,冷不防就要将人吸进去,在看见貂蝉的一刻,徒然化为无可比拟的温柔。
“小笨蛋,你要是一直这么傻在那里,可怎么办?”
是啊可怎么办?貂蝉撑着身子晕晕乎乎的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门口那人,而她那被多少人夸过聪明的脑子现在竟像是被水雾给团团围住,思考不得。
李白见她久久不应,嗤笑一声,提着长剑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貂蝉继而带着戏谑意味的摇摇头,似乎很是悲伤的感叹一句:“当真是傻了。”
貂蝉彻底的清醒过来,眸子里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灰尘大了。她缓缓从床上站起来,站在原地看着李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他靠去,天知道啊,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总会不经意的幻想着与他重逢的日子,不是刻意,只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克制。
她想,再次见面时,也许会是在满树樱花下,他携杨带柳,一如往日,风华绝代,他的身后便是皇都盛开的满城烟花,而她坐在树底下,花瓣撒下恰好落在她的发间,一如她柔眉顺眼,用烈酒为他洗净风尘——这是貂蝉最中意的相见方式。
罢了,貂蝉停在李白跟前,没有柔眉顺眼,而是姿态昂然,颔首而笑,眉眼之间三分骄恃来源于恃宠而骄,三分安定来源于那双始终含笑看着她的眼眸,更有四分柔媚恰如青涩桃花涨满春水,一如她,宛如清扬。
“你真是一点没变啊,师傅。”貂蝉突地开口了,打破了这份宁静,她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歪着脑袋看李白。
李白伸手扶正她的脑袋,这是他很喜欢做的一个动作,大概是因为有点强迫症吧。他心情好像也很不错,以至于他头上的一对耳朵动了动,貂蝉看着他的耳朵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盼。
李白见状挑挑眉,敲敲她的脑袋:“奇怪的想法趁早收起来。”貂蝉轻哼一声,别过头不去看他,任凭李白拉着她准备迅速点离开这儿也不动,李白好气又好笑的抄起手:“有脾气了?我大老远来救你,不领情?”貂蝉依旧不说话。
“真是给你长脾气了。”李白无可奈何的抱怨一声,心里知道如果在耽误下去,以诸葛亮谨慎的性格说不定会中途回来,他前倾身子,毛茸茸的一对耳朵呈现在貂蝉眼前,他嘴上依旧说着:“没有下次。”算了,长脾气就长脾气吧,宠着就是了。
貂蝉抓紧时间毫不客气的好生揉捏了几把又软又热乎的狐狸耳朵,捏完就不禁笑出声来了,怎么说呢?太幸福了,不自觉就笑出来了,笑容真的不用伪装,这是太自然的表情了,她想幸福是不是真的可以这么近?前一秒还是可怜巴巴的俘虏呢,现在竟然幸福得如此不可救药了。
她敛了敛心思,深吸一口气,再呼的吐出来,再次对上李白的眼睛时,竟然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李白走的时候,她是没有哭的,现在算起来,从那时候开始的眼泪,也该憋了好几年了吧。眼角有些湿润,她暗叹自己怎么连这点情绪都控制不好,要是被看出来准是又该被头目骂了。
“怎么还是这么擅长胡思乱想?”一对有力的臂膀将她圈进怀里,熟悉的温暖的感觉,只要有他在,再严寒的冬天也无妨,始终会被他的温柔所融化。貂蝉怔了怔,好不容易憋会眼眶的液体又一次涌上来,她暗骂眼泪的不识时务。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而那神明真的能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除了貂蝉这个人,貂蝉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给其他任何人的。李白闭上眼睛。
紫色的剑穗从她眼前划过,她愣了愣。
〖月光啊,闪爆他们!〗年幼的露娜昂着绯红的脸蛋,迎着月光念着咒语,剑在手中始终只发着淡淡的光,她失望的垂下头——又失败了。
她驻足看向一边练习着剑术的哥哥,眼底充满着对那个人几乎到敬畏的仰慕,她无时无刻不想着成为他那样的人。露娜偷偷瞥了几眼其他各自训练的哥哥姐姐们,他们都很认真,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她忍不住窃笑一声,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麻绳编织的剑穗。露娜跑到铠的身边,小脸红红的,似乎有些害羞的用脚蹭蹭地面:“哥哥,今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铠放下魔剑望向矮自己一个头的她,愣愣的问:“礼物?为什么?十八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露娜慌忙的摇摇头,赶紧将剑穗塞到他手心里,生怕他不要似的垂下头一股脑的说道:“才不是!我啊,今年就要成年了,就算能力很有限,我也想为哥哥姐姐们多做点什么。”
这算是什么理由。铠哑然失笑,借着月光看见了紫色的十分精美的剑穗,他摸摸露娜的头:“谢谢你,露娜,我很高兴。”
露娜刹时间扬起头,笑颜乍现:“祝哥哥十八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岁岁平安,永远十八!”
开心和平安是他们可欲而不可求的,露娜知道,这也是她能献上的最好的祝福。而她那时也想不到,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最后那句——
“永远十八!”
你真的,永远活在了十八岁,哥哥。
唰!
利刃刺向露娜,她迅速反应过来侧过身避开了刺客的攻击,她暗骂自己竟然因为一条剑穗而失神,转瞬间她将剑刺入了敌人的胸口,动作是何等的干净利落,好似让她杀掉任何人她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可别拖后腿,哥哥。”她突然开口道,余光望着铠,话语是何等的不屑,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挑衅的意味,让花木兰和韩信都有些有点云里雾里。铠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握紧剑柄对准一个又一个敌人。
诸葛亮似是看厌了没完没了的杀人游戏,有些厌弃的瞥一眼已经是血流成河的地面,啧啧嘴,继续跟刘备讨论着今晚吃什么。
“诸葛亮!”长枪挑翻诸葛亮的椅子,而坐在椅子上的人却瞬间消失在韩信的视线里。韩信捏紧长枪,回身指向诸葛亮的额头:“你总是这样看不起人。”诸葛亮心情好的轻笑一声,慢悠悠的道:“你值得我瞧得起吗,韩信?”
“我一定让你知道,你那目中无人的骄傲,要让你付出怎样的代价!”韩信怒极反笑,长枪在他手中飞速运动,不断攻击着诸葛亮的要害。
刘备,你是准备看戏到底吗?诸葛亮若有若无的瞥向刘备。
袖口里的火铳瞄准韩信的腿。
怎么会。你可是我的军师。
砰!
韩信瞳孔瞬间放大,双膝渗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
他跪在刘备身前,不得动弹。
只是你演的戏太精彩了,我忍不住多看几眼。刘备不慌不忙的擦拭着火铳,淡淡的看了韩信一眼,笑了笑。
刘备缓缓站起来,挥挥手,刺客们纷纷撤退,他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始终不曾消失。
韩信一手撑着地面,为了维持着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露娜发觉有异,蹲到韩信身边,赫然发现地上有火铳留下的弹壳,上面沾着白色的粉末——弹药上涂了毒,难怪韩信脸色难看到如此。
卑劣!
露娜皱起眉毛,一手架起韩信的胳膊,诸葛亮倒也不阻止,绕有兴趣的看她费力把韩信从地上拉起来,仅凭她一个人,支撑着韩信全身的重量。
“你们拈月楼的人真有意思。”诸葛亮笑着开口,露娜盯着他不说话,诸葛亮也不说话了,看着露娜艰难的把韩信背到门口,他随意拿起一个茶杯,准确无误的砸中了韩信的膝盖窝。
“!!”韩信砰的跪在门槛上,膝盖窝的剧痛传遍整条腿,大概是断掉了吧。他再也无力去思考,任凭意识流逝,只是——貂蝉还等着他去救啊……
“韩信!!”露娜一时不知所措,不远处的花木兰看着她,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笑盈盈的走到他们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露娜和再次跌落在地后昏迷不醒的韩信,漠然的道:“只可惜,你们好像没那么聪明,话说回来——”
诸葛亮看向花木兰和铠,笑道:“你们,当真想掺和进来吗?”
“当然不。”花木兰紧接着他的话就回答道。铠看向有些恍惚的露娜,皱起眉毛。
花木兰瞥了眼韩信和露娜,马上又移开视线:“原本就是被这个丫头骗来的,你们的事,我们自然不会插手。”
诸葛亮挑挑眉,扔过去一瓶药:“既然如此,害两位受伤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这瓶疗伤的药赠给二位——亮也建议两位,看清局势,可别跟错了王。”
花木兰将药递给铠,让他保管着,对刘备和诸葛亮拱拱手:“那是自然。此事既与我们无关,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告辞。”
〖对不起了,这是权衡利弊的无奈之举。〗花木兰暗叹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门。铠经过露娜身边时顿了顿脚步,继而又加快速度跟花木兰一同离开了蜀王殿。
呵。月光一族,天生无情。这就是她的好哥哥,露娜的眼眸里满是阴霾,她望向诸葛亮,半跪在地上却依然不卑不亢:“好手段,不过——”
月光映进屋子里,沾满鲜血的剑瞬间爆发出蓝紫相间的光,露娜将韩信靠在一根柱子上,继而握住剑柄缓缓站起。
“你最好不要太狂妄了。”刀剑无眼,剑影未消而那利刃直直刺向诸葛亮的首级。她知道,擒贼先擒王,应该先杀刘备的,可是她并不在意,她要杀掉的,是这个更危险的男人——诸葛亮。
刀剑刺入诸葛亮的心脏,那活生生的人竟刹那间化为青烟。露娜骤然放大瞳孔,猛的向方才韩信所躺的柱子,可是那哪里还有什么韩信?
什么时候,刘备和诸葛亮成了全息幻象!
“小亮亮,我本以为你高估他们了。”刘备抿一口茶,含笑道。
诸葛亮勾勾嘴角,看向西方,蜀王府的西方,正是貂蝉的住处,他一边迈步走去,一边笑道:“拈月楼的人,又能差到哪里去?”他真想看看貂蝉知道韩信被捕之后的模样。
“……”刘备看着诸葛亮的背影,不语。拈月楼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只是这个观点,究竟是从韩信身上得知的,还是…?
如果忽略掉窗边满地的荆棘,这所屋子里里外外也倒是十分雅致,俘虏?恐怕连蜀王殿的管事也没有这待遇的——虽然蜀王殿并没有管事。
诸葛亮站在门前,一瞥,院内暗设的机关通通被销毁,他微微弯腰,捡起地上的锁,再抬头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原本含笑的眼眸像是突然下起冰雹一般,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竟是让随后敢来的刘备也抖了抖身子。
刘备环视一眼房间,明白了个大概,多半是有人把貂蝉给劫走了,他皱皱眉,不是韩信,不是露娜,那么是谁把她带走的?重重机关,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就算是韩信和露娜有命来到这儿,想要突破机关也是不可能的事,莫非拈月楼背后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帮手?
他看向诸葛亮,只见那男子眼神冷冽,嘴角上扬似是在笑,而那笑里除了不屑竟然也添上了几分兴致。诸葛亮转身离去,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刚刚恼怒的不是他自己,他径直走进一间密室,韩信昏迷在地上,灰黑的地面因他的血而变得潮湿,诸葛亮轻易的拉开他的裤腿,看着他血迹斑驳的膝盖,仍然面不改色,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处——有你在,她始终会回来的。
风极速掠过脸庞,有些生疼,貂蝉有意无意的看看抱着自己的男子,白皙的脸颊不可多得的染上了红晕。
快别这么被动了,头目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一定罚你绕皇都跑十圈!貂蝉暗骂自己的失态,脸上的红晕却怎么也消不下去,偷偷又看李白一眼——算了,被罚就被罚吧。
“在想什么?”李白的声音甚是好听,夹杂着风声有些急促的飘进貂蝉的耳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貂蝉瞬间移开视线,似是淡定的道:“自然是想今晚住哪儿?”
捕捉到她神情里的不自然,以及脸上的红晕,李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在接触到她疑惑的眼神时李白轻咳一声,在一处精致的院子里稳稳落地:“住这儿。”
这儿?
貂蝉扫一眼四面八方,精致而淡雅的装饰,一看就是女子的住处,偏偏又十分奢华,她微微皱眉:“这不是……”不等她说完,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主屋里传出:
“回来了。”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女子走出屋子。
貂蝉愣了愣。李白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地上,看着款款而来的女子,点点头:“昭君,你先带小蝉去梳洗一下,我还有些事。”
李白离开后,貂蝉反应了过来,那女子走向她,银白色的长发如瀑,红唇皓齿,略施粉黛,更显出五官的优雅姝丽,一袭如阳光颜色的抹胸长裙格外华丽,让貂蝉更确定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