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是起居之处,隔着一个堂屋的西屋是年婍的书房。
此时年婍靠坐在书房的贵妃椅上,手中拿着本书,精致的小脸带着一抹轻愁。
月牙白的纱绫小袄,绣着几朵芍药,一条葱绿的长裙上用银线绣了几朵流云。
垂鬟分髾髻,三两件首饰,瘦得跟鸡爪子似的手指上还带了一枚镶宝石的小戒指。
戒指小巧可爱,真难为那些工匠了。
年家是汉军旗,日常在家,年婍都喜欢穿汉服,林琳倒是正好相反,出门的时候喜欢穿汉服,在家时喜欢被旗装。
尤其是这样的夏天,袍子做得宽大些,里面只穿肚兜,纱裤,特别的凉快。
进了屋仔细打量了一下年婍的面色,林琳发现这位还真没什么病。
与其说病,不如说是矫情。
林琳一点都不承认来了这几个月,她没心没肺的将自己养得白嫩胖乎,小手上都是肉窝窝。眼角有些抽搐的看着才十岁就将自己弄得一身轻愁的小丫头片子,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有啥可愁的。
“听说姑姑病了,怎么还在读书?”
看着面前的年贵妃,林琳真想问她一句,你是寄人离下了?还是父母全无,家业凋零了?
当主子不好吗?呼奴使婢的日子多幸福呀。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砸车卖轱辘。所以干嘛小小年纪就愁得跟什么似的,真遇到事了,当场再愁都来得急。
“看茶。”年婍没有起身只抬头看了林琳一眼,轻声浅笑的吩咐丫头们给林琳搬椅子和上茶。
林琳看一眼转身去上茶的丫头,直接拦了下来,“我不吃茶,拿些果子来。”
大夏天的,不吃水果喝什么茶?
那小丫头抿唇笑了一下,也没等年婍指示,便下去吩咐了。
林琳坐到椅子上与年婍面对面的坐着,年婍也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我是大人,我很羡慕你还是小孩’的神情看林琳。
“姑姑?”
“没什么,只是转眼间你就这么大了,有些感慨罢了。”
林琳:...我的娘娘诶,你可愁死我了。咱俩才差了四岁,说得好像你多大了似的。
不动声色的套了一回话,半晌过后,林琳才知道这位今天为什么又病了。
原来是教养嬷嬷教了她一些规矩。
用直白的现实告诉她,身份决定了膝盖。
自出生就在湖广那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自有记忆以来,父亲便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从小被家人宠着,被外人捧着长到今天。一进京城这才知道这世间对女人有多残酷。
要么会投胎,要么会嫁人。
投胎倒罢了,这个没啥技术可说的。只是嫁人这一项,先要像牲口似的被人挑捡,之后好坏全凭天意和父兄,仿佛她个人无关重要似的,这让咱们的贵妃娘娘很是抵触。
贵妃娘娘心里受不住了,再加上起起跪跪了小半天,于是就撂挑子了。
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林琳又沉默了。
当年她还是四大爷的老丈母娘,现在她成了四大爷侧室的娘家侄女,她的纠结和抵触又能找谁说去?
林琳在这边陪着多愁善感,柔弱温婉的小年糕说话解闷。晏季坐在四贝勒府里也是双手托腮的感慨和担忧着。
刚来的时候,他浑身无力,眼睛耳朵都不好使,身边又围着那么多人,闷热的屋子一下子就让晏季吓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