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瑜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点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白子炎问道。
这次轮到白子瑜摇头:“我是苏从伦敦贫民窟里捡来的,大约五六岁的样子,我的记忆基本上都是来到蓝帮之后的。之前的事不记得什么了,除了那种饥饿的感觉。恍惚的记得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总是叫‘白子瑜’,‘白子瑜’,所以后来苏问我们名字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叫白子瑜。”
“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吗?”白子炎问道。
白子瑜摇头:“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
“那她人呢?死了?”白子炎问。
白子瑜摇头:“仅有的一点记忆就是白子瑜三个字,我不记得我曾经与这个女人一起生活过,也不知道她的死活去向。”
白子炎沉默。
良久,抬眸看向白子瑜:“现在,你清楚我们的关系了?父亲吩咐一定要把你带回去,我们吉岛的人不能流落在外同。”
白子瑜皱眉:“我就是在外面长大的,如果你们不找到我,我到死都在外面,又能怎么样呢?为什么一定要回去。”
白子炎耐着性子:“子瑜,我们一母同胞的兄弟,父亲这些年一直觉得愧对母亲,一直念念不忘要在有生之年把你找回来,否则,他觉得没脸到地下见母亲了。你能不能让他了了这桩心愿?”
白子瑜没有说话。
听了这个长长的故事,白子瑜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激动。
也许因为,对于自己是个孤儿的认知,时间太久了吧?
对于这些突然冒出来的骨肉至亲,他没有接纳的准备。
白子炎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白子瑜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好,我会回吉岛去看看。”
白子炎惊喜。
“但不是现在,以后,以后吧,以后有时间,有机会,我就回去看看。”白子瑜的反应很平淡。
“子瑜,你——”白子炎气得站了起来。
“身世经过已经告诉过你了,dna鉴定结果你也已经知道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担心什么呢?父亲盼着你盼了这么多年,眼睛都盼蓝了,你什么时候算有时间,算有机会?那都是托辞罢了。”白子炎的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
白子瑜皱眉:“我——”
白子炎摆手:“好了,不要再犹豫,父亲年纪大了,风烛残年,我不希望他把遗憾带进棺材里!你必须跟我回去!”
白子炎的语气带着无法拒绝的执着。
白子瑜咬牙:“好,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
“好!你说,只要你肯回家,别的都好说。”白子炎松了一口气,看着白子瑜的样子,目光中有着宠溺和迁就,令白子瑜心头一暖。
他是有九条命的白子瑜,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向来只有他保护别人的,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说吧,什么条件!别要星星月亮就行。”白子炎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我要带着十一一起回去。”白子瑜静静的提出要求。
“十一是谁?你的朋友?男的还是女的?”白子炎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十一是跟我一起逃出吉岛的人,我一直想问你,你们为什么要追杀她?”白子瑜问道。
白子炎的脸色立时变了:“你不可以跟她在一起!”
“为什么?”
“你一定不能和她在一起,子瑜,听哥的话,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可以喜欢上她。”白子炎有些着急。
“晚了,我已经爱上她了,她没有记忆,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十一,以后,我走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我一定要娶她!”白子瑜说得斩钉截铁,寸步不让。
汪凤从床上艰难的坐起身,白文山扶着她,给她的后背多加了一个枕头。
汪凤看着他,突然笑了:“文山,如果你能一直对我这样该多好?如果我们一直是以前那样该多好?”
白文山心中有愧,不由低下头。
汪凤从枕下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的刃壁上,一面有一个“山”字,一面有一个“凤”字。
汪凤用手指摩挲着匕首,轻声说:“山哥,这匕首,是你亲手为我打造的,还刻了我们的名字,你送给我的时候,我看着这两个字心里可高兴了,觉得这一辈子,我们俩都会在一起,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汪凤喘息了一下:“可惜啊,我就是傻,定情物送匕首,这大概就预示了我们今天的结局吧,我们终是会一刀两断,恩断义绝的。”
汪凤的泪落在匕首上。
白文山不由想起那些旧时光,汪凤是个爽朗大气的女子,有着男子一样的胸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姑娘,曾经的他们,也有过花前月下的甜蜜时光。
可现在,看着形容枯槁的汪凤,白文山不由心中酸楚。
他想伸手去拿那把匕首:“阿凤。”
汪凤手一抖,匕首在汪凤的手指指腹上划了一下,立刻流出血来。
“阿凤!”白文山一把抢过匕首,想去看汪凤的手指。
汪凤却躲了白文山的手,看着手指上的血珠,她的笑容凄美:“白文山,我死了以后,你能记住我多久?”
白文山愣了一下,汪凤的笑容,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汪凤用那只流血的手指指向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文山,你知道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是我生的,哪一个是你和别的女人生的吗?”
白文山怔住,他,哪里分得清楚?
汪凤的眼角有泪滑落下来,笑容却依旧:“真狠啊,每天喂我喝药,还要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时时刻刻让我看着抢了丈夫的女人,看着我的丈夫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你们白家,真狠啊!”
汪凤说着,把那只流着血的手指放到了一个婴儿的嘴里,婴儿立即吮吸起来。
白文山大惊失色:“阿凤,阿凤,你干什么?”
他把汪凤的手指从孩子的嘴里拔出来,手指上的血已经被孩子吮吸干净。
汪凤看着眼前已经没有血流出来的手指,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出了眼泪,目光看着白文山,变得凄厉冷凝:“白文山!我恨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死?我说你的女人想要害我,每天都在给我下毒,你不信是吧?那好啊!那就让你和她的儿子给我陪葬!如果你们的儿子不死,那就是我冤枉了她,让我死后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好了。”
汪凤大笑,狂笑。
身边的孩子却突然凄厉的大哭起来。
白文山彻底懵在那里。
孩子的哭声,引得外面的人和黎蕾跑进来。
耳边再次响起黎蕾的尖锐的哭声,痛彻心肺:“儿子!我的儿子!汪凤!你这个贱人!你喂我儿子吃了什么?你说啊!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汪凤死了。
白文山和黎蕾的儿子也死了。
汪凤病了许久了,她的死,本来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但是那个婴儿死了,因为他吸吮了汪凤指尖上的血。
那个婴儿中毒而死。
黎蕾被关了起来。
白文山伤心至极。
他对不起汪凤,对不起他们之间曾经的海誓山盟,更加对不起他们的孩子。
没想到他的风流会害了妻子的性命,会害得他的儿女们失去了母亲。
更没想到他白文山会被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迷了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