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刀剑相击声直击耳膜,师心鸾只觉得腰上缠了一根线,随即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风雪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持剑而立,左手伸出,以一个搂抱她的姿势,却因晚了一步而焦急愤怒。
他想要追上来,身后却有冷剑相逼。
所有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他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致命,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师心鸾终于停了下来,却没能站稳,斜斜的倒向身侧。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抓什么,却抓到一只手臂。
她猛的抬头,对上宫墨半垂下来的眼。
温凉的,深邃的,像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她一愣。
“世子妃还要抓多久?”
宫墨的声音响在头顶,淡漠的,好似方才危急时刻出手相救只是幻觉。
师心鸾心神回笼,立即松手,心中却微震。他的手是冷的,比这漫天飞雪还冷,仿佛整个人是座冰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
她捂着肚子,慢慢起身。
“我不会感激你。”
事实上就算宫墨不出手,楚央也能救她。况且这个人前脚还与她针锋相对,谁知道他救自己有什么目的?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
宫墨看似无意,实则已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
“本王若是有心为难,世子妃便是费尽心机也于事无补。”
师心鸾脚步一顿。
“有何不能!”
人未至声先到。
师心鸾目光一亮,立即回头。眼前一花,她整个人已落尽熟悉的怀抱。楚央一手剑指宫墨,一手搂着她,目光从头到尾将她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复又转向宫墨,目光和他手中长剑一样冷。
“风大雪寒,鲁王殿下不在府中养病,却来这荒郊野岭赏雪,不怕寒气入体,病体沉疴么?”
师心鸾目光微缩。
看样子宫墨早就把她调查了个彻底,这是在试探,或者,挑拨?
或许,这次回去后,她该进宫一趟。
“王爷如今手眼通天,不是也不能为所欲为么?”
皇权之下,人如蝼蚁。
当年原身做了宫越的棋子,紧接着被逼无奈出嫁,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方的身份罢了。正如宫墨的出身境遇,为人讥嘲折辱,是一样的。哪怕是今天,宫墨羽翼已丰,头顶上还有一个君父压着。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宫墨笑笑,听出了她的讽刺。
“世子妃曾为人轻辱,却能一笑泯恩仇,这份气度与豁达,本王十分敬佩。”
听这口气,宫墨应该是猜出了当初那馊主意出自楚央之口。
师心鸾不动声色,“我以为,王爷纵然行事不够君子,却也自有风度,却不想,竟有这般探听他人隐私的爱好。”
宫墨慢条斯理的缠着细如蚕丝的金线,“世子妃不也如此?”
“王爷这话可就说差了。”师心鸾从容微笑,“您是皇孙贵胄,学识渊博,胸有丘壑,所谋乃千秋大业。而我不过妇人短见,一心想要保命而已,怎敢与王爷相提并论?”
“世子妃太谦虚了。”宫墨目光淡淡,“世子妃之聪慧睿智,便是男子也少有能及。若这也算短见,这世上恐怕再无智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心鸾语气淡漠,“如今王爷已摘了枷锁,想来也是不愿再继续自欺欺人。只是可怜了清河郡主,一腔痴心,不惜搭上了性命,却换来郎心似铁,不知黄泉之下,芳魂可安?”
宫墨手指动了动,盯着她,不说话。
有些人天生威严,便是一个波澜不惊的目光,也能让人倍感压力。
师心鸾视若无睹,继续道:“恕我直言,殿下对清河郡主的愧疚,不是连累她丧命,也不是没能救她。而是…您从未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宫墨手指悠然收紧,细如蚕丝的线割破了手指,鲜血涌出,印染得殷红刺目。
祥叔大惊失色,“王爷!”
宫墨却忽然抬头,指尖金线似离弦的箭,直击师心鸾。
与此同时,北靖王妃也快速拉过师心鸾,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自身后而来的冰冷剑刃,尚且未用力,持剑的黑衣人已浑身僵硬,目光睁大,露出痛苦惊惧的神情。
师心鸾的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那里缠着一根细如蚕丝的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