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就是一个旁观者的恶作剧。
以原身一味心善乃至圣母的性子,大底经此一役会死心,却未必会怨恨。
自己拿着别人的旧事这般的盛气凌人,倒是有些多管闲事之嫌。
这一病,倒是让她清醒了许多。
那神棍说自己与楚央还有五年姻缘,既入了这婚姻的围城,他又铁定不放手,与其这般各怀鬼胎貌合神离再生无端波折,倒不如直接把话说开来得痛快。
于是,她一针见血的挑破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楚央沉默以对。
最初决定娶她固然目的不纯,后又知以往种种纠葛而对她心存愧疚补偿之心,所以明知她心存刁难仍旧宽容不计,再加上与她打的那个赌,他的确有刻意讨好之嫌。
但日夜相处,他总会在她身上找到令自己惊艳的闪光点。这种惊艳并非来自于美貌带来的视觉冲击,而是灵魂的共鸣和震撼。
他开始期待,期待与她的余生会是如何的多姿多彩。
“至少,我想与你共度一生的心,是真的。”楚央缓缓抬头,嘴角蓦然牵起一抹苦涩,“只是…你从不肯信我罢了。”
这个从来都恣意骄傲目空一切的男子,首次在她面前露出落寞之意。
师心鸾有些发怔,心中莫名有些堵闷。
楚央深吸一口气。
“阿鸾,你想听真话,我今日便与你说得明白,也教你知晓得清楚。”
师心鸾抿了抿唇,隐约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犹豫几许,终究还是没打断。
楚央平静的看着师心鸾的眼睛,道:“我承认此前对你的种种有刻意之心,但同时我也很疑惑,以我从前的性子,怎会对你愧疚退让至此?我一直想都想不明白,知道今早发现你高烧发热…我担忧焦虑愧疚乃至…心疼。”
师心鸾眸光一震。
“那时我才明白为何那么在意你是否还对宫越余情未了,那么刻意的讨好与你,那般费尽苦心的希望你嫁于我后不为流言蜚语所扰,那么在意你对我的无视,那么急切的想要赢你…”
说到此,楚央嘴角勾起一抹笑,神情温润不见平时调笑之态,“或许在你眼里,我只是想要征服你,博得榻上一席之地,男女之欢…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窗外有风吹进来,珍珠垂帘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寂寥静室内竟似悠长音符般绕心而过,久久不散。
“阿鸾。”
他的声音有种风浪渐止后的悠远宁静,更似巍巍宫殿,寂寂无人的空荡回音。
“如今我已情难自禁,你呢,是否还心如止水?”
等楚央陪母亲用过午膳回蘅芙苑,走进内室却发现他的小妻子还是如他走的时候靠坐在床榻上,旁边小案几上放着一碗清粥,竟是分毫未动。
他蹙眉走过去。
“不合胃口?怎的不让人重做?”
说着便要吩咐重新给她准备饭菜,本就在病中,大半天来又滴米未进,身子如何受得了?
师心鸾却摇头,“我没胃口。你先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除了与他商谈政事之时,她甚少这般的和颜悦色。
楚央心内微微惊异,还是吩咐紫霜准备了些裹腹的甜点,这才在旁边坐下。
“你说,我听着。”
师心鸾看他一眼,嘴角扯出一抹笑。
“挨训了?”
楚央挑眉,“你知道?”随即了然,又勾唇笑得风度翩翩,“为夫我这一趟可是为你求了一道免死金牌,你要怎么谢我?”
“我不是母妃,没那么好骗,你别跟我在这儿插科打诨邀功请赏。”
师心鸾显然不吃这一套,“免死金牌,不是在你我成婚那一日你就已经准备好了么?在我面前表现了月余的绅士风度,还打算继续装下去?”
楚央闻言倒是惊诧了一把。然他知道他这位妻子聪慧非同一般,很快镇定下来。
“你何时发现的?”
他在她之前虽未近女色,那日阴差阳错的云雨之欢,她穿戴整齐走得干脆,那张真正的落红元帕却在他手中,怎会不知男女欢好之后个中玄妙?
所以新婚之夜喜帕上的落红是他故意弄上去的,也知道必定瞒不过母妃。只需要稍加打听,便知两人被褥整洁干净,再经过一番细心推敲,便知两人这段缘分由来。他了解母妃的性子,知晓她是被自己强娶来的,恼怒的同时也会觉得她委屈,进而对她维护十足。
当初赐婚圣旨一下来,整个京城内无论世家大族还是贫民百姓,都觉得她配不上他,多有诋毁谩骂。
他不理会,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外人尚且如此议论,更何况自家府邸?母妃不会为难她,父王虽不满她二嫁之身,却也不是刻薄之人,再加上母妃从中斡旋,她自己又聪慧玲珑,也不会受委屈。
但那些下人难免对她有轻视之嫌。
母妃知晓了各种情由,必定对她视如亲生,那些个下人惯会看人眼色,自然不敢阳奉阴违为难她。
这一番苦心本不欲告诉她,只因她前半生所有凄楚磨难的确因自己而起,便当时弥补了。
她虽偶尔也风情万种懂得男女之间调情手段,实则不同人事,再加之对他有偏见,一直对这些事情不关心。却不想,竟早将他一番算计了然于胸。
“你出身显贵又是独子,在家中必然受宠。父王严厉,母妃却宽厚。你那般放纵恣意,多半也有母妃宠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