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九幽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母亲。倘若十六年前死的是风青山,那么,她的母亲一定也会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哭的不能自控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她那么爱他,几乎是她的全部,如今骤然离世如何不让她心痛呢。
只是风青山在乎吗?
不,他不在乎,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言如雪,喝下灼心之时他会犹豫,会为难,会不舍。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非但没有,甚至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所以,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更没有爱过,仅仅只是把她当师妹而已。
因为上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风九幽重生之后看开了很多,也看淡了很多。而对于感情,她也清楚的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强迫的爱绝不会持久,更不会幸福。故,今天风青山喝下灼心,或许对于言如雪来说也是一种结束,一种解脱!
爱很深却并没有到生死相随的地步,言如雪哭了没有多久就把风青山给再次扶了起来。似先前那般让他靠在怀里,她泪眼涟涟的看着风九幽道:“人死恩怨休,不管你有多恨他,他生前做了多少错事,他终究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母亲此生最爱的人。生前,师兄曾经说过死后要和师嫂葬在一起,你既然是他们的女儿,那他的丧事……”
抬手打断她的话,风九幽一步步的走到了言如雪的面前,淡淡的说:“我与他已经断绝父女关系,他的丧事不归我管,我也不想管。至于和我母亲合葬之事,他不配,也没有资格。而且,我初回昌隆之时也已经把我母亲的墓封死,他这一辈子都休想合葬。你不是喜欢他吗,不是已经等了他很多很多年吗,这一生不是说非他不嫁吗?生前你既不能跟他在一起,那么死后我就成全你们吧。”
心中一怔立时一愣,言如雪不明白她所言是何意,脱口而出道:“什么意思?你……你该不会是想让他暴尸荒野吧?”
眼见风青山就要闭上眼睛,风芊芊是彻底的急了。松开揪住他衣服的手改为扒他眼皮,打他的脸,然后满脸急切的叫道:“爹,风青山,风青山,你不要死,你还没有说呢,你快说啊。说了再死,说了再死,风青山……”
由于把所有的宝都压在了金玉楼上,把所有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风家的家产上。今天她倘若是得不到,问不出金玉楼的所在,那么她的死期就要到了。而风青山死后,这世上将再也无人会保护她。所以,她一着急声音就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很多,到最后成了凄厉,成了歇斯底里。
风九幽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忽然间觉得风青山很可怜,很可悲。一直以来他对风芊芊都是挖心掏肺,把她当成掌上明珠不说还百般呵护、千般维护、万般疼爱,可谁承想到头来竟然是这个样子。
他此时此刻都要死了,但她身为女儿竟然是这副嘴脸。没有半点心疼,没有半滴眼泪,甚至都没有半句不舍之情,有的只是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玉楼。
不得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也有可怜的地方。不过,这一切都是风青山自己咎由自取,他自己种的因只得自己承受这果。自己亲手酿的苦酒也只有自己喝,别人帮不了他,也无法替他承受。
兴许是终究不忍,又兴许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又或许是受不了风芊芊这个样子。风青山在她接二连三的拍打之下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张开了嘴。
有言无声似在告诉她金玉楼的所在,可风芊芊听不见,也瞧不出他在说些什么。即使是把耳朵贴到他的嘴边也听不清楚,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又问道:“爹,你说什么,金玉楼在哪里,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
言罢,她再一次把耳朵贴了上去。
然而风青山依旧是发不出什么声音,而就在风芊芊把耳朵再次贴到他的唇边时,风九幽衣袖下的手动了。那不知何时夹在指尖的银针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风青山的体内。下一秒他就断了气,身子一软就从风芊芊的身上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