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天价医药费

“芍药不仅颜色艳丽,花香怡人,还可入药。有祛瘀镇痛之效。”

“确实是适合你。”

林大夫颔首。内心却是啧了一声。她的职业好像已经暴露了。遂道:“草本所记:‘芍药犹绰约也,美好貌’。”

——芍药就不是花了吗?不能因为人家是药材就否定是花啊。

“想来栽在院中,不仅赏心悦目,还可入药,一举两得。”

花满楼手中折扇搭在另一手的手心处,点头笑应:“确实如此。”

然而林溯哪里知道,芍药又称“将离草”,男女交往,以芍药相赠,则为结情之约或惜别之情。而文人墨客又把芍药叫做“婪尾春”,意为春天最后的一杯美酒。

反正,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寻常老百姓,都不会把芍药叫成“芍药”。除非……嗯,她是个大夫。

所以花满楼才会在林溯说芍药时愣了一下。从这二字便可得知林溯不是爱侍弄花草的人,但她问芍药又好似没什么不对。毕竟,嗯……谁让人家是个大夫。

“不过,现已盛夏,离……嗯,芍药花期已过。姑娘若想看到满园春‘色,只能等来年了。”

“无妨。”林溯笑笑,“公子都说它颜色艳丽,花香怡人。如此‘娇容’,别说明年,等上三年五载也是值得。”

花满楼摇头失笑:“只是可惜,姑娘院中这半年空闲。倒不如先移栽些应季的花草?”

说着他把林溯引到后院,每经过一簇花丛,他便为她介绍一种。

“茉莉,清热解毒,可治外伤。还可入茶。”

“芙蓉,花、叶、根均可入药,凉血止血、清热解毒。”

林溯也是点头,附和着:“还可治毒蛇咬伤,烧伤,烫伤。”

而后,经过牡丹时,花满楼驻足的时间多了不少。“牡丹……”

林大夫嘴角一抽,赶紧打住话头。“店中丹皮还有不少。”

主要是太贵。而且制成药材又是需要琐碎的工序,不符合性价比。

花满楼点点头,表示明白。本想继续往前走,林溯却在一颗树下停了下来。

而后,这位温润如玉的清雅贵公子微微一笑,朝林溯道:“姑娘不愧是大夫,好眼光。”

“玉兰,摘其花朵佩带于身,溢香避秽,放于室内,枕香安眠。只可惜……”花满楼面带遗憾,“花期已过,又不好栽培。”

见他满面遗憾之色,林大夫突然一僵,深深地看了眼这位花七公子。

——等等!她不是来观察“病人”,顺便买朵花的吗?

这突如其来要买保险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花满楼:“……”

——为何这姑娘看我时,这视线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看……奸商?

林大夫:花七公子不愧是姓花。

林溯垂眸听着,最后瞥了一眼小姑娘,只见小姑娘垂着头,一双不大的小手握的紧紧的,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林溯先是出了酒楼在街上逛了逛,买了些清水点心准备在路上用。回来时她从后院翻进去,看了看她的小毛驴。

因为给了银子,小毛驴被伺候的很好,甚至还给它洗了个澡。

——果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溯摇摇头,不准备绕远,直接从后院回酒楼。她才又几步,却没想到遇见了个人。

是昨天她“出手相助”的小姑娘。

这姑娘正蹲在墙角,手里一捧锅底灰,小手沾了沾,然后……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抹。

林溯:“……”

“咳。”

一声干咳,小姑娘扭身转过来,见到的是昨日救她的姐姐。

她还是一身白衣,温婉柔和,就像春日和煦的阳光,只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如沐浴春风的温暖舒爽。

小姑娘仔细打量了林溯的样貌,一双明眸如一汪春水,力挺秀气的琼鼻下是小巧的淡色薄唇。她看的很仔细,甚至还发现了林溯眼角下的颜色极浅的泪痣。

小姑娘见的人不多,但也知道眼前的这幅容貌上乘,再加上此人温雅亲和却又内敛一身清贵。

——想必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大人物吧。小姑娘这般想着,随即黯然地垂下眸子。

见到手里的黑灰,小姑娘像是被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猛的把包着锅底灰的草纸藏在身后,沾上黑色的小手也缩进袖子,不再露出。

她做的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卑微。

林溯见此,一双好看的细眉轻皱,走上前去。

“抬起头来。”她道。

小姑娘闻言,先是一颤。随即似是心中纠结了半晌,才犹犹豫豫地缓慢的抬起头。

她还是昨日的那副模样。厚厚的刘海遮了快有半张脸,一双水眸比昨日黯淡了些许。不过与上次见到的未施粉黛的苍白小脸儿不同,今日抹上了几把厚厚的黑灰,遮住了虽苍白却光滑柔嫩的肌肤。

现在小姑娘这样子,与昨日天差地别。如果说昨天见到的是穷苦人家的美人胚子,那么今日便是刚从煤窑出来的小黑球。

——这姑娘……对自己的脸未免也太狠了点。

林溯本以为抹两下便可以了,谁承想这姑娘一狠心抹的这么厚,完全像是换了张脸。

“你这是何苦?”林溯撩了下裙摆,蹲下身和小姑娘平视。

“脸蛋儿是父母生的,容貌是老天给的。”

“你的底子很好。将来只会越长越美。”林溯望着那虽然黝黑粗糙五官却依旧出色的脸蛋儿,“现在你用锅底灰把脸涂了,等以后,越来越出色,是不是还要在上面划上几道?”

“……”

小姑娘没说话,却把头垂的更低了。

“……”

两人沉默相对。

半晌,林溯像是认输一般叹了口气。

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小姑娘。

“拿着吧。”

小姑娘接过,却发现这雕着牡丹花的盒子里面装的是胭脂。

——这算什么?

小姑娘猛的瞪大眼,抬头看她。

林溯站起身,半垂着眸子俯视她。

“女人,生来就握有一把利器——那就是她的眼泪。”

“除眼泪外,最关键的便是她的容貌。”

“中原花楼里的花魁,只需一笑便有人为她一掷千金。江湖上的美人,只要她想,不用她做什么就有无数追求者为她前仆后继。宫里的贵人们,更是凭着一幅花容月貌争夺盛宠。”

林溯俯身挑起她的下巴,杏眼微眯。以似感叹又似蛊惑的口吻,轻生道:“你生的这般好颜色,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为何还要遮掩?”

——只需养好它,装扮它,把它化作最有用的利器。让人沉迷,让人趋之若鹜,让人心甘情愿……被利用。

林溯起身,扫了一眼后院。也不知小姑娘能不能懂她话中的未尽之意,便岔开了话题。

“听说你,一直在做些杂务?”

“……”小姑娘无言地点点头。藏在刘海后的眸子眨也未眨,也不知懂了没有。

林溯看了她一眼,想到掌柜昨日所说这姑娘家中还有个病卧在床的老父。随后道:“你随我来。”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跟上,她便迈开步子,进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