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低头不语,全身颤抖不止,他感觉自己正被血之女神那对阴毒嗜血的眼神死死盯着。
卡利的紫眸牢牢锁定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本是清冷的眸光被满腔愤怒的情绪煮得滚烫而浑浊。
忽然,一条锋利的光芒从那对血丝横布的眼眸里闪出来。
众人面前,侍卫长的脖子已被看不见的力量笔直切开,他来不及吭一声,头颅便离开身体,“咕噜噜”的掉到地上滚了几滚。
卡利低垂浓长的眼睫安静地看着一地新鲜未冷的血液,脸色麻木地伸出诱惑的红舌舔了舔上嘴唇……
——
德莫斯忙了一天,很晚才赶回南区别墅。
卡蕾忒已经等在家中。
德莫斯进门那会儿,她已经按照往常的作息习惯洗过澡,散着还有些潮湿的长发,套了件短袖丝绸裙倚在客厅一面墙上摆弄着壁挂吊兰。
“你回来了。”
看到德莫斯,卡蕾忒轻灵地扭身朝他走去,音色淳美地和他打招呼。这些天,他们的关系终于有所缓和。适当遗忘,彼此心中怀着共同目标,相互退后一步,破裂的关系终可慢慢弥补。
“你还好吗?”
德莫斯也微笑着回应她,放下手里的汽车钥匙以后给她来了个温情脉脉的拥抱。
“今天我都办妥了一切,合同刚签完,收益的全款很快就到账了……”
他拍拍卡蕾忒的脊背,像是在给她吃定心丸,言谈间所提及的内容正是转手油画工作室的事。
“我们马上就能离开希腊了!”
“可以再缓两天吗?”
靠在德莫斯的胸前,卡蕾忒轻轻问,表情并不像他那样兴奋。
“怎么了?”
“刚刚你不在的时候我去了港口,订了两张圣托里尼的船票,明日一早。神代,那里就很美,转生后都没再去看看……”
“……”
日常生活的大事小事,德莫斯已经习惯于听取卡蕾忒的建议。
要是在平日,对她要去圣托里尼的提议德莫斯绝对会举双手赞成,可眼下不同啊!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欣赏那边美轮美奂的海景。
事实上,德莫斯心里清楚卡蕾忒并不情愿离开希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是不是为了某些人,她根本不想离开。
也许,她真的只是想去圣托里尼赏景。也许,她还在为不想离去寻找各种借口……
现在,又该如何说服她尽快和自己远离希腊这是非之地呢?
德莫斯扶着卡蕾忒的双臂,把彼此的身体拉开一段很小的距离。在这段距离中,他认真端详她的脸,俊美深邃的两眸、淡泊的笑容无不流溢出倦倦的疲累感。
他本来已经做好周密的计划,带她去马来西亚隐居一段时日,还转移了部分资产到当地银行,机票就订在后日午后。
黑暗神殿,暝阁——
血之女神卡利坐在帷幔合拢的空间里,对着石桌上的水晶球发呆。
她酣睡到正午时分才醒,刚下床就接到下人们的禀报,说“荷西”因为人界公事未了,已经急匆匆离开了异次元。
她对那家伙的俗事本就漠不关心,只是听人提到他在离开前曾独自进过暝阁时,才大惊失色起来。
卡利风风火火下了地下密室,甚至顾不上重重处罚门口那位玩忽职守的侍卫长。
径直穿过层层帷幔聚拢的隐秘空间,卡利端着烛台走到石桌前,劈掌揭开桌上那面凸耸的黑布。霎时,她的紫眸便被一种熟悉而温暖的光辉点亮了。
卡利长嘘了口气,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回归原位了。
此时,那倍受提坦神族关注的蓝宝石就静静躺在浑圆通透的水晶球里,由外观精美的绞丝金架高高托起呈在石桌的正中位置。
一切看起来安然无恙啊!
卡利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去。
原先她以为海王趁她熟睡之时偷偷潜入了密室,肯定是对雅典娜宝石动了什么手脚。如今眼见宝石原封不动放在原处,卡利意识到自己的一切担心都是那么多余。
怎么说波塞顿现在都栖身在黑暗神殿里,给他再多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从我眼皮底下盗走宝石吧?
可是,他为何偏要等我睡着了才来暝阁呢?真的只是照例巡视?
站着反复沉思,卡利想不出结果,干脆烦躁得一屁股坐到石椅上,神色显得有些落寞。
湿冷的次元风不时从地下密室的入口灌进来,片片高悬的绸缎帷幔在风中毫无方向的随意摆动,恍如一个个体形轻盈、张牙舞爪的幽灵。
我的本性是不是太多疑了?喜欢无中生有,完全不像个女人,所以才会遭人厌恶……
卡利突然变得自怨自艾起来,翻眸环顾四下,却被浮动的帷幔上一团扭曲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啊!”
她惊呼一声,壮胆将散乱的眸光重新凝聚朝那个诡怪的地方看了许久,才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呵……虚惊一场,原来那不过就是自己投在帷幔上的身影——
卡利呆呆看着自己的投影,又过了一刻,才沉默的垂下头,内心好不凄凉。
常言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细细品味,这“孤”和“寡”的意境居然如此悲惨难耐。
身为神祗,具有无所不能的力量,独身隐居在旷古的殿堂里太久,竟会独得在某一日里被自己的影子吓到——
五根纤长玉指穿过几缕弯卷的青丝,自嘲无声的冷笑过后接起一记孤伤的叹息。
卡利的心情在这刻是异常寂寞,异常难过的。
双手紧握了一族的统领权,她却感受不到真正的满足与快乐。
枕边也有厮磨索欢的男人,可每夜醒来都如南柯一梦,内心世界的孤独与空虚感觉会变得更繁更重。
也许,自己的内心从未有过完整、满足的时候,更会因为对某个男人千般的求不得而伤害得创痕累累、羸弱不堪。
自己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
静静地垂头,她哀伤地扪心自问,是不是那个立于暗夜晚风中的朗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