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鹊抬手射出一枚袖箭,先放倒一名金兵,紧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柄四寸来长的细棒,交给虞可娉道:“你把它举过头顶,待会听我哨声,狠命摇晃便是。”
虞可娉接过一看,细棒顶头竟嵌着一支火折子,这时也不及揣摩,见程鹊已拿出哨笛吹奏,忙高举过头摇动,火折子经风一吹,顿时燃了起来。
重黎听到哨声,来到虞可娉背后,把嘴一张,喷出一股浊气,这气遇火即着,竟呈蓝绿之色,火苗直串出六尺多远,把众官兵吓了一跳。虞可娉惊道:“原来故老传说果然不假,毕方真的能喷火助战!”
程鹊道:“此鸟口中津液特殊,沾上火星能成鬼火,故而才被古人讹传。咱们先吓金兵一吓。”说着又吹动哨笛,重黎不断喷火而出,官军见这怪鸟异象横生,不但不敢近前,反而惊得频频倒退。
此时街角又转来一小队金兵,为首的将官似乎军衔更大,他见部下有临阵脱逃之意,心下大怒,叽里呱啦地大叫起来,金兵得他指令,重又奋勇当先,一哄而上来捉众人。孙立琢此时已将持枪军官打败,抢过一柄长刀过来帮忙,他常年在庄中独自练武,极少在江湖上与人实战,这时把浑身本领施展开来,金兵哪里是他对手?只是女真人矫勇好斗,虽敌不住他,但仍个个争先,把四人两鸟团团围在街心。虞可娉见官军越聚越多,孙立琢纵然厉害,自己和程鹊却都武功平平,陆广更是毫无招架之力,这般下去大伙只有等着束手就擒,心中十分过意不去,高声道:“孙大哥,程姑娘,你们快乘毕方飞走,我和陆前辈在一起,暂能得保性命,待你们和娄大哥会合,再来监牢救我!”
孙立琢和程鹊如何肯抛她而去,何况此时金兵足有四十多人,毕方要想飞起谈何容易?正激战间,忽听外围官军哀嚎咒骂之声不绝于耳,众人举目一看,见有一人手持长槊闯进,那把大槊抡将起来,金兵登时被扫倒一片,原来正是阿兀到了。
众金兵慑于阿兀的神威,一时不敢靠近,只等长官发号示令,阿兀不待那名军官说话,飞身挺起长槊直刺,将他刺了个对穿,旋即转身回奔,又朝官军杀来。众金兵失了头领,又见他来势凶猛,大部分已不敢恋战,纷纷逃走去搬救兵,剩下的几人仍想立功,拼死上前交战,早被阿兀挥舞大槊,一槊一个,俱都打倒在地上。
众人见危机解除,都松了一口气,孙立琢累的气喘吁吁,向阿兀微一拱手,以谢相救。阿兀道:“我见到两只大鸟摔落,便知你们有险,因此特地赶来帮忙。虎琪等已拼死向东突围,薛王府和宗正寺的人马都追他们去了,但此地仍不宜久留,咱们向北行罢,诸位请随我来!”带着四人二鸟穿过旁边小巷,隐进茫茫夜色之中。
虞可娉等被阿兀带着七拐八绕,走的尽是住户稀少、墙高巷深的阴暗小路,一路上再也未遇到金兵,但耳边却时常传来官军的指挥呼喝之声,知道因皇宫失火,整个京城早已草木皆兵,心中不禁慨道:“若非有此人带路,我等焉能轻易走出中都?”孙立琢和程鹊本来对阿兀敌意颇深,此时也只得收整心绪,默默跟在后头行路。
程鹊急道:“这如何能够?”
孙立琢笑道:“我只顾逃命便是,金兵又非要捉我,不会全力和我周旋。”
程鹊道:“待会万箭齐发,谁还来和你周旋!何况这两只神鸟乃是你我所救,只会听咱俩的话,小神医本想亲自来此,也因此鸟认生而作罢,你若不来驾乘,只我们仨如何能逃脱?”
孙立琢道:“重黎性子最是温顺不过,让它和虞姑娘多亲近亲近,我在旁教授指引,当也不难。”
程鹊把脚一跺,道:“罢了!罢了!你们要做英雄,我难道便是懦夫?一会你与这位老人家同乘吴回,我与虞姑娘来坐重黎,大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罢!”
正争论间,房顶有人下来禀报,说宗正寺已集结潜火队,立时便要水攻,阿兀心中一沉,道:“看来等不及城中大乱了。虞姑娘,我们先行冲出,等外头官兵散乱,你们再乘鸟飞走!”
便在此时,西南方向突有光亮现出,黑夜之中极其显眼,众人顿时一愣,但见又有一人跳下房来喊道:“城里有火光啦!有火光啦!巴大人已喝令停止进攻啦!”
阿兀大喜,赶忙亲自飞身去看,不一会便跳回道:“西南方火势冲天,那里正是皇宫的方位,宗正寺似乎已有部分人马返回救驾,外头官军已有些乱了。秦玉,你带六名兄弟从后门冲出,牵掣后墙官兵!虎琪,你带四名兄弟从房顶翻出,权作先锋冲锋陷阵!其余人等,随我从通道钻出,紧跟虎琪身后抗敌!众位同袍,咱们本次只为逃命,不为杀人,大伙若侥幸得脱,先在荒野山林中躲避数日,再慢慢到彰德府汇合,绝不可拖累郑王!”众人俱都领命。
阿兀分派得当,对虞可娉等道:“眼下官兵尚有秩序,待我们冲出,必然一阵大乱,那时便请诸位乘鸟飞走,咱们青山不改、后悔有期。”言罢率领众人分头冲出酒行。
程鹊听到外头交战呼喝之声大作,便道:“咱们走罢,再迟片刻,官兵非冲进来搜寻不可。”让孙立琢带着陆广跨上雄鸟吴回,自己则翻身骑上雌鸟重黎,伸手一拉虞可娉,二人同时横在鸟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