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确定了这一点。
然而他却开心不起来,面色甚至因此渐渐阴沉。
“若没有血棺,我又会如何……”
这一思索,莫大的恐惧,瞬间笼罩邪天三我之上,并深入其中。
“我会完全与真字隔绝,彻底失去自我吧……”
邪天自嘲冷喃。
他没想到,曾令自己愤恨到无奈的血棺,不仅于罗刹狱古血台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如今,更是救了自己一命。
“上次,我不谢你,这次,我必须谢谢你了。”
对着血棺轻喃一声,邪天果断抽出心神,调整片刻,再度出发。
当邪天踏上黍天子逃命之路的同时,将桌上白纸化为虚无的黍天子,也似乎在脑海中构建出了完整的布局……
起身。
伸懒腰。
整理天子冠冕和天子袍。
随后面带真挚的笑容,打开了洞府大门。
洞府大门之外,不出他所料的,站着八位资历远超于他的酆崖老兵。
他感觉自己只打得过其中的三个。
另外五个之中,有三个能打败他。
另外二个,似乎有瞬杀他的实力。
对此,他并不奇怪。
因为无论是八大远古宗门,还是凌驾于远古宗门之上的天庭,在更高的高度来看,其实都是放养之地。
放养何人?
有资格变成域外战场酆崖军士的人。
在这里,哪怕是他们这些天子无比重视,甚至引以为傲的修炼资源,完全向军士开放。
若你还有武勋,那几乎可以为所欲为,哪怕是天帝修行的功法,都能兑换到。
正因如此,天庭天子在此地根本不算什么。
“原来是诸位道兄,”一脸笑容的黍天子侧身虚引,“快快有请。”
待八人进了洞府,大门缓缓关闭,仿佛一张狰狞的欲望之口,渐渐合拢。
“少主他,究竟做了什么!”
当炸毛的陆小小朝邪月咆哮出这句话时,邪天的三我也再次崩溃,并于金红之光中复原。
复原是非常彻底的,他崩溃的三我,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甚至因为连续两次崩溃,处于极度冷静中的他还发现,自己早已完成的真正的三我合一,竟然若有若无地又紧密了一丝。
这一点,倒颇为符合他之前对自己修行的判定。
然而这种破而后立,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幸事。
即使不去看,他都知道第二次崩溃——复原的自己,右眸中的金红之色也随之浓郁了一丝。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在佛魔二途之上,又前进了一小步。
离开了九州界。
离开了邪刃。
独自一人的他,此刻方才没了笑容,眸中是前所未见的茫然与恍惚。
“为何,会如此……”
“我追寻的,唯有一个真字……”
“我只做我自己……”
“我魂誓弑佛……”
“为何佛魔一念中的力量,会让我如此……”
……
邪天本以为,自己借佛悟魔是一条相对来说十分安全的路。
以魂誓为底的他,绝对不会被佛度化,立身于此点,他于佛魔一念间的领悟,就相当于冷眼旁观。
然而饶是他的心神躲在了邪刃的居身之地,饶是他以魂誓为底……
当他将佛与魔归结为欲望的两句话时,自己也偏离他一直追寻的真字,走在了佛魔一念的中央。
似乎在佛魔之间的这个位置,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化为玄奥之罩,罩住了他追寻的真字,他不仅再也无法触摸不得,甚至不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的真字,是否还是真正的、原来的那个真字。
对他来说,这是不可想象的。
是以,离开九州界、躲在未知之地的他,独自承受着茫然带来的软弱。
此时的他,开始了对自身的质疑。
这,便是八十一难之首——佛魔一念的难之所在。
邪月早已看清此点,并因此产生了两种担忧。
一是邪天走上佛途,弑佛便是杀己,不杀己,便无法证得果位,成就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