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她实在害怕。
帝王家的冷血,她太了解也太清楚。
了解的越多,这害怕就越浓。
萧炎道:“若是煜儿愿意,这帝位,他就一直做下去,这位置,原本就是他的,若是他需要,我心甘情愿隐匿身份,做个暗中谋士,替他出谋划策,将这江山打造一片盛世!”
说着,萧炎眼底放出灼热的光,赤诚激荡。
兄弟联手,这实在让他心头激荡澎湃!
一个人,说谎与否,只要用心去看,一眼便能看出。
萧炎满目的火热和真诚,让顾玉青知道,他所言,皆是发自肺腑。
只怕……若是能选择,在萧炎心里,他更愿意过他所描述的这种生活吧。
可惜……想象永远都是美好的。
君臣之间……有几个真正能做到父亲和皇上那般呢!
不过,顾玉青此来,目的本也是要同萧炎将一些事情说清楚,既是知道他这个态度,便就够了。
“可你知道,他不愿意。这帝位,从头到尾,萧煜都是替炎哥哥在争,他若有半分愿意,也该在萧铎和萧祎被铲除之后,在陛下面前做出改变。”顾玉青对萧炎道。
萧炎眼底的灼热瞬时一冷,用一种顾玉青几乎无法承受的悲戚,喃喃道:“阿青可知,这帝位……我同样不愿坐上。”
“是慧贵妃娘娘让你问我的?”眼底拂过一抹顾玉青不愿去深究的光泽,萧炎问道。
顾玉青扯扯嘴角,一笑,摇头,“不是,慧贵妃娘娘眼下所有的心思,都是如何替殿下保住这江山,替殿下将所有障碍铲平,哪有心思想这些,何况,炎哥哥也知道,慧贵妃娘娘对梅娘娘的情谊。”
提起梅妃,萧炎面上悲恸难掩,顾玉青知道,此刻萧炎还不知道梅妃尚且活在人事,眼见他如此,不由心疼,可……再心疼,该说的话,她也得说。
有些话,父亲不能说,萧煜不能说,慧贵妃就更不能说。
可她却能说。
而且,不得不说。
此事若是不在萧炎登基之前说定,她只怕变故连连,毕竟,任何一个人,不论生性多么温厚,一旦登上帝位,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首先要做的,便是六亲不认!
顾玉青的眼底,澄澈的没有一丝杂质,任由萧炎死死凝着,半晌,萧炎自叹一笑,“既不是慧贵妃娘娘让你问的,便是你自己要问了?”
顾玉青道:“炎哥哥愿意坦诚相待吗?”
顾玉青语落,萧炎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之沉闷,仿似被积压在冰川之下数年一般。
“你便是叫我炎哥哥,可见当年的情分还在,当年,你和煜儿便是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不论我得了什么好的稀奇的珍贵的,只要你们喜欢,我犹豫都不曾犹豫,便双手送出。”
“这皇宫,看似巍峨辉煌,却是个深不见底的染缸,腌臜污浊,皇嗣之间,虽是流着同样的血脉,却是彼此如敌人一般看待对方,踩低拜高更是宫中常见人情。”
“可你和煜儿不同,慧贵妃……也不同。”
说着,萧炎语气一顿,“阿青,我的话,你能明白吗?”
顾玉青心头微微一松,却是面容不动,“炎哥哥,你可知道,生在帝王家,所有的冷漠无情残忍残暴,其实……并非本心呢?人往高处走,想要走的更高,就必须将无数人踩在脚下,这被踩在脚下的,有些是罪有应得,有些……却是不得不被当做垫脚石。”
“古往今来,多少君王,为了成就自己一世英名,踩着忠臣枯骨而过,炎哥哥知道为什么吗?”问出问题,顾玉青却也并非真的等萧炎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