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王旭看了看左右,抱起金佛就跑,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跑出寺庙的那一刻,有一行批语留在了墙上。
不爱寸草爱真金
“这个王旭,连寺庙内的一根草都舍不得带走,下了山还要还回去,说明他内心中还是有小善的。只可惜,面对比草贵重千万倍,足以改变他一生的金佛时,他动摇了,这说明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难以把握住。”
“话是如此,可真正能不为外物所动的能有几个,大梦钟下,将暴露一个人的真性情,不管平时怎么伪装,梦境中的他们总是最真实的,恐怕就算你我进去,单以心性来说,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吧?”
“这”
“不要吵了,梦境有三层,我们接着看吧。”
我是谁,我是王旭,洛河边的一位读书人。
我自幼苦读诗书,以封王拜相为志,何奈家境清寒,三年不知肉味。
幸好,得洛河江畔洛娘资助,才不至于连笔墨都买不起。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王旭一年年的考下来,别说举人了,连个秀才都不曾中,熬的是两絮白发生。
洛娘苦等王旭不成,被家人逼着,嫁给了城东李员外重病的儿子冲喜。
这一冲可好,堂都没拜,就把李员外的儿子冲没了,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漏屋偏逢连夜雨,被赶回娘家的洛娘,又被家人逼着再嫁。
洛娘抵死不从,请来贞节牌坊,扬言终身不嫁。
三年之后,屡试不中的王旭,心情苦闷泛舟洛河。
偏巧,在江上救了同样泛舟而来,失足落水,洛城知府的儿子。
有洛城知府照料,王旭第二年中秀才,第三年中举人,稀里糊涂进京赶考,愣是中了进士回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王旭中的进士之后,被许给了青阳县令一职,续职之前,王旭骑着高头大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找到了守着贞节牌坊的洛娘。
高高的贞节牌坊足有三丈,用来拴马刚刚好。
王旭推门而入,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贞节牌坊也挡不住干柴烈火。
而就在郎情妾意,半推半就之时,门外的贞节牌坊上,显露出了一条批文:“贞洁烈女配郎君。”
“不爱寸草爱真金,贞洁烈女配郎君,此人,道德有亏啊!”
“不然,西域古佛大帝曾说,红尘俗世本就是一场大劫,千古红尘,有谁敢说自己道德无亏?”
“再看吧,大梦钟的第三梦,才是真正的考验,前两重梦境,不过是为了让人在梦中梦内越陷越深。”
我是谁?
我是王旭,牛家村,牛姥爷家的牧童。
不对,我是王旭,但我不是牧童。
不对,我是牧童,前年闹蝗灾,我已经被爹娘卖给牛老爷了,正在给牛老爷家放牛。
“王旭,快点起来,你该去放牛了。”
迷迷糊糊中,王旭被人推醒,张开眼,看到的是一位十二三岁大,穿着打补丁衣服,长着一张大饼脸的顽童。
“嗯”
王旭下意识的应下,眼前这人他认识,是马夫的儿子小虎,他的玩伴。
起床,穿衣,提着水桶,来到院子内打水。
牛姥爷家,虽然被叫一声老爷,其实只是乡下的小地主,并不是真正的贵人。
不过这也足够了,整个牛家村,有三分之二的土地是牛老爷的。
前后三院,十二间房,放在牛家村这样的地方,能把人羡慕的直流口水。
王旭轻车熟路的打水,清洗牛圈,就像往日那样干活。
忙乎了大半天,牛圈终于打扫干净了,看着摇着尾巴往自己身边靠的老牛,王旭下意识的说了句:“胎迷!”
“咦,胎迷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王旭就愣住了。
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胎迷这句话是从哪蹦出来的。
“小畜生,又在偷懒了,看我不打死你!”伴随着暴怒声,一名穿着长衫,拿着烟袋锅的老者,劈头盖面就向王旭打来。
疼疼疼
烟袋锅打在脑袋上,王旭哎呦一声惨叫。
“牛老爷,我不敢了,不敢了”下意识的,王旭便开始求饶,整个人往牛后面躲。
牛老爷看着躲在牛后面的王旭,和目光不善的老牛,拿烟袋锅往手上脚上磕了磕,扬声道:“快去放牛,牛要是掉膘了,老子把你卖到青楼当兔子。”
“是,是”王旭赶紧牵着牛往外走,相比胎迷是什么,无疑出去喂牛更重要。
毕竟,他是牛老爷买来的,买的时候就签了死契,被打死都是白死。
牵着牛,王旭轻车熟路的往山上走,山上的水草更加丰美,老牛最喜欢吃带着露水的晨草了。
“牛啊,牛啊,别看是你在驮着我,其实你的命比我金贵多了。”
坐在牛背上,王旭抚摸着老牛的犄角,一时间有点想入非非。
如果爹娘没把他卖了,再过几年,他也该跟村里的大顺哥一样娶媳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