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青崖子就说过,隐居在枝湾南路上的灵媒,姓查。
青崖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一边问侃侃道人:“可你不是说,老查一直在指挥部那边吗,他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侃侃道人无奈地摇头:“在这条阴阳道上,我的乾坤眼,也像失魂了一样,很多事都看不透了。”
说完,侃侃道人朝灵媒的尸体投去最后一瞥,随后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李淮山刚经历了翻江倒海,正坐在路边大口喘气,见我们几个出来,他才用双手撑着膝盖,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当时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看起来状态相当差。
青崖子打开了事先拿出来的木盒,从里面捏出一个深绿色的小药丸,递给李淮山:“一口吞下去,别嚼。”
李淮山伸手接过去,青崖子又将剩下的药丸分给在场的其他人,盒子里的药丸一共五颗,刚好够分,我感觉,这一盒药,就是青崖子按照人头,事先准备好的。
可在罗浮山见到他之前,他应该并不知道我带了几个人来才对。
与胡南茜联系的时候,我也只是说李淮山和我在一块,对于吴林,却只字未提。
直到所有人都吞了药,青崖子才开口对我们说:“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定息丸,就剩这么五颗了,这玩意儿有稳固三魂的作用,兼有解毒的功效。”
他那边还说着话,我就感觉身上的寒意正在快速消退,等他把话说完,浑身上下竟一下子缓了过来。
估计这种丹药的药效,持续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不然的话,三天前青崖子就该把他拿出来了。
此时的侃侃道人还是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昂着头,朝着风头那边看,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
得青崖子一句:“赶紧把事情结了吧。”,侃侃道人立即撒开步子,快速朝着风口方向冲了过去。
侃侃道人的样子,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急躁了,但他又压抑着自己,好像不愿意让我们察觉到他心中不够安宁,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忐忑。
而现在李淮山的样子,也让我的心里的这份不安凭空加重了一些。
自从吃了青崖子的丹药以后,他的脸上就浮起了一抹病态的红润,现在他一边撒开步子跟着我跑,一边还时不时地将手探到后背和背包的间隙里,隔着衣服,在背上用力挠两下。
去年他曾被舍子花寄生,姚玄宗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动刀的位置就在后背上,虽说伤口很快就愈合了,可在李淮山的背上,却留下了一个形状如蜘蛛般的暗疤。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弄不好是因为温度太低的缘故,背上的伤疤又有开裂的迹象了。
而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万一伤口开裂,业风再吹进去,被抑制住的舍子花花丹,弄不好也有发作的危险。
毕竟业风和舍子花一样,都是阴曹的产物,两者相遇时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谁也说不清。
“风口!”
我还在为李淮山担忧,身前就传来了侃侃道人的吆喝声。
这句话好像是笑着喊出来的,语气中夹带着让人不安的兴奋。
从前方吹来的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夹杂了一股怪异的腥臭味。
因为早年用中药洗过鼻腔,加上常常要识香辨古,我的嗅觉总归要比常人灵敏一些,这股腥臭一经出现,我就察觉到它了。
直到它变得越来越浓,其他人才发现问题。
侃侃道人的脚步放慢了,之前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现在也开始四处撒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吴林的感官也比常人来得敏锐,他似乎对那股味道格外反感,从五分钟前,就一直皱着眉头。
渐渐的,风中的气味变得越发难以忍受了,我也竖起了领子,藉此来遮挡一下。
那味道有点像腐尸身上的哄臭,其中又带着铁锈的腥气味,真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腐烂的肉和新鲜的人血搅拌在了一起,两种味道一起发酵,摧残着我那脆弱的鼻腔和味蕾。
而且现在基本可以认定,这股味道,并不是从地上的冰坨子里散发出来的。
侃侃道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和吴林猛地扎下脚,将身子稳在侃侃道人身旁。
地上很滑,李淮山没能立即收住脚,一脑袋撞在了青崖子身上,青崖子的身手也不是特别好,当场没能吃住力,身子向前一张,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冰坨子上。
“你怎么回事?”青崖子一手按着冰坨子,翻过身来,埋怨了一句。
李淮山这会儿正犯恶心,蹲在地上摆了摆手,一句话没说出来。
侃侃道人的注意力好像都被远处的一幢房子吸引走了,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盯着那栋平房出神,青崖子跌倒的时候,他也没转一下眼睛。
我上前搭了把手,将李淮山和青崖子扶起来,就听青崖子说了句:“这些奢比都还活着。”
说话间,他还朝脚边的冰坨子指了指。
我看了眼那个坨子,又看向青崖子,青崖子又补了一句:“它身上的气息没有消散的迹象。”
“气息?它们身上有什么气息?”
这边我正向青崖子问话,侃侃道人就再次迈开了脚步,朝着路边那栋平房走了过去。
青崖子也没心思回答了,踩着滑步,一阵风似地跟了过去。
侃侃道人一直盯着的那栋房,就是腥臭味的源头。
来到房门前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那味道陡然浓郁了几分,李淮山眼看就要忍不住了,连着干呕了几下,可最终还是强行憋了回去,吴林也是一脸的烦闷,这味道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实在是太过猛烈了。
跟着侃侃道人进门的时候,我就隐约看到屋子的阴影处有个影子在来回飘荡,直到李淮山打开了手电,我才发现,房梁上竟然吊着一个人。
单单是看了他一眼,李淮山就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冲出屋门,接着就是一阵狂吐。
后来还是吴林拿出手电,照亮了屋子里的那具尸体。
那是个胡须和头发都很长的男人,此时他的头发被结成了一个结,死死地拴在房梁上,胡子上全是被冻结的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