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说完,实用就摆了摆手:“和烤鸭没关系。若非,你仔细想想,咱们今天晚上从粮局大院里出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离开大院时的情景,很快就明白了实用的意思:“烤鸭店打烊了!”
对,就是烤鸭店打烊了。店里一打烊,万大爷肯定会带着迟先生离开大院,他们这么一走,院子里的妖气,可就散了。
实用转过头,视线穿过身后的橱窗玻璃,落在了旅店大厅的沙发上,他眉头紧蹙,慢慢地问了一句:“得赶紧通知老狐狸,让他尽快离开渤海湾。”
“没用,我今天早上就劝过了,可他不肯走。真不行,我想个辙把他轰走算了。”
实用先是点了点头,可过了小片刻,他又抓着我的手腕摇头道:“不行,老狐狸身上还带着赤云峰的咒印,虽算咱们把他轰走,老李依然会找到他。算了,先让他留下来吧,兴许留在渤海湾,对他来说反而更安全。”
我说:“六姑父,你先前不说还说,别人家的事别管吗,怎么现在……”
实用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老李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他执念太深,再这么下去,终究会害了自己啊。”
“六姑父,我觉得……你还是去劝劝灼尘子吧。老狐狸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了,加上本性也不坏,灼尘子平白无故夺了它的性命,怕是有损功德啊。”
实用还是摇头:“那可是千年老狐,狐修千载,必是天地造化使然,杀了它,何止是损功德这么简单。可老李执念太重,也不是咱们能劝回来的。唉,你也别想这些了,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得赶早市。”
我说:“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了吧!”
“先别管了。”实用一边说着,一边朝马路上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对我说:“最近这段时间,二爷可能会和你联络。”
怎么突然又提起二爷来了?实用的思维跳跃性太大,我确实有些跟不上节奏。
这时又听他说:“最近这几天,如果二爷给你打电话,你别接,他给你发短信,你也别回。从明天开始,咱们就不回出租屋了,晚上就在店里住。”
“啊?为什么啊?”
实用也没回应,转身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愣,最后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当天晚上,实用就收拾好了行李,做足了在店里打持久战的准备,看着他一晚上忙里忙外,我心里很是疑惑,可问他有什么打算吧,他又不给明话,只是让我自己去想。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粮局大院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妖气还是那么重,客人还是那么多,只不过自那一晚醉酒之后,灼尘子就再没有出现过。
我时不时会到万大爷的烤鸭店看看,迟先生还是一天到晚笨手苯教的,不是打了盆子就是摔了碗,万大爷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却丝毫没有将迟先生赶走的意思。
有一天早上,我和实用带着一堆食材进了大院,就见迟先生又在胡同口徘徊,这一次实用直接抱走了我怀里的几框青菜,让我去问问情况。
毕竟是熟到不能再熟的老朋友,偶尔闹点小矛盾,倒也不至于影响两个人的感情。
等新一炉的火烧烤好,实用就让我去粮局外面的便利店买一瓶白酒、一箱啤酒,说是要和灼尘子好好叙一叙旧。
他们两个饭局,我本不想参与,可实用却执意要我留下,正好我也没吃饭,就留下来蹭食了。
灼尘子不是一个胜酒力的人,半杯白酒下肚,人就微醺了,话也随之多了起来。
他和实用聊得,起初大多是一些陈年旧事,聊到过去的种种经历,总是一脸的感慨,可实用似乎对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并不感冒,脸上也没多少特殊的表情。
灼尘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实用大多数时候只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听众,偶尔回应几句,说得也都是不疼不痒的话。
我插不上嘴,只能干干地坐着。
早上实用让伙计们离开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疑惑,不就是请灼尘子吃顿饭么,还用得着把一整天的生意都撂下?当时我还琢磨着,也许实用是打算带着灼尘子在渤海湾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当地的风情。
直到饭局开始以后,我才知道实用这么做,其实另有深意。
这个灼尘子,不喝酒的时候还好,只要白酒一下肚,就变得粘粘糊糊没完没了,一顿饭,从上午吃到晚上,吃完了火烧,实用又在中午炒了小炒,晚上炖了铁锅鱼,灼尘子没完没了地说,没完没了地吃,没完没了地喝,直到一斤白酒喝完,他把自己彻底喝废了,这顿饭才算是画上了句号。
早在灼尘子没来之前,我曾跑到万大爷店里买了一只烤鸭,快到中午的时候,眼看火烧已经吃完了,实用还没开始炒菜,灼尘子眼尖,看到了放在炉灶旁的油纸袋,问我里面装了什么,我说是烤鸭,他也没客气,抓过来就给片了。
在灼尘子撕开油纸袋的时候,我和实用都是一脸的紧张。
迟先生毕竟还在烤鸭店做帮工,那只烤鸭上,说不定也沾了他的味道,就怕袋子这么一撕,灼尘子就会发现异常。
好在这哥们实在是喝大了,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在我看来,一场潜在的风波,似乎就这样蒙混过去了。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概在晚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我才背着灼尘子,在实用的引领下走出了店门。
走到临门口的钱箱旁边,实用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在灼尘子身上搜。
他连翻了几个口袋,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又扯开了灼尘子的衣领,将手伸进了埋在胸口附近的内袋里。
灼尘子本来都不省人事了,此时却快速抬起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口袋,硬是不让实用下手。
合着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没睡啊。
实用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手扎进这个口袋里,最后也有点急眼了:“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松开!”
灼尘子这才闷闷地将手指撒开,嘴上还嘟囔了一句:“不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