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近日刚从荆山离群宫回来。”
“啊”,莫易的身子不经意间晃了一晃,语调不易觉察地起了变化,“怎么会去那里?可见到焕颜神姥了?”
“师祖果然认得焕颜神姥?她说师祖曾经破了她的玉容术,孩儿不解,前来求教,望师祖莫怪。”于莫攀觉得自己说出此话,罪莫大焉。
莫易脚步一顿,随即苦笑:“这个说来话长,你先说说为什么去离群宫,又为什么找到焕颜神姥?”
“孩儿知错,孩儿违背了诺言,请外祖责罚?”于莫攀随即又跪了下去。
莫易凝眸看他,表情渐渐凝重:“违背诺言?那莫比可好?”
于莫攀忙道:“不是的,孩儿不会伤害莫比的,只是当初孩儿不知深浅,不明事理,出口妄言,说是一世不耽儿女之情,这个孩儿已经违诺了。”
莫易轻轻舒了口气:“起来吧,当初你立下誓言时才只有十七岁,尚不知情事,如今你中了进士,当了先生,过去多少年了,有些变化也不足为奇。况且大堂之上,我听得明白,你心思自来不如莫比活络,说得太死,太过。你看莫比只说不娶妻,可你却说不耽情事,我早觉得以你之资,是千难万难。”
于莫攀心服口服:“孩儿如今知道自己错了。”
“你喜欢的是焕颜神姥的徒弟?”
“外祖神算,那女孩子叫石语眸,是前锦南节度使石玉川的独女,也是焕颜神姥的徒弟。”
“哦,贵家小姐”,莫易略一思忖,“也是你的学生?”
“是。”于莫攀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不过莫易并没有揪住这点责备他,只淡淡地说:“你大概讲讲吧,怎么喜欢上这个姑娘,怎么跑到荆山上去了,焕颜神姥又跟你说了什么?”
于莫攀本觉此事难于启齿,可是这零打碎敲地说出了一些枝枝叶叶,也就不在乎再说些细枝末节了。
他略去了一些感受不提,只讲了自己如何被吸引,用如梦之术掀开了石语眸的帷帽面纱,如何追她到家,又到荆山,焕颜神姥说的话他挑些可以转述的说了一些。
“孩儿孟浪,一时失了魂魄,竟然忘记外祖教导,乱用如梦之术,请外祖责罚!”
可是莫易并没有想要责罚他的意思,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的眼睛投向波澜不兴的湖水,内心却微波荡漾。
“外祖!”
于莫攀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苦笑道:“无知,年轻的时候都会因为无知犯下一些难以挽回的错误。我也不例外。”
于莫攀盯盯地看着莫易,莫易缓步走动起来,慢慢讲述道:“我十八岁那年,师父得了一种怪病,每日半夜就会咳个不停,白天却好人一个,看不出任何毛病。听人说此病需要一种北土气量山上种植的温竹罗花方能缓解。
听闻此花八月开花,当时正是七月末,于是我随着师兄下山去气量山为师父寻找温竹罗花。
当时正值夏季,酷暑难捱,不过因为是向北走,反而觉得天气慢慢舒爽起来。
我二人日行夜宿,一路打听着,在八月中旬终于找到了气量山。
当时的离群宫就是在气量山上,宫主叫彩玉神姥,听说是后来焕颜神姥做了宫主之后将离群宫迁到了荆山。
我们在山门将见面礼送上,请看门人通报,说明来意,看门人前去通传后回话让我们上山。
当时接待我们的就是焕颜神姥和她的师兄沈彩子。
他们离群宫有个怪异之处,男徒弟相貌平凡,甚至丑陋,不过专心练武,而女弟子相貌出众,专研才艺和修容。
那时候焕颜神姥只是个小姑娘,头戴白纱帷帽,也不叫神姥,只叫焕颜。她的声音很好听,听她讲话当时大约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