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出诊比较顺利,史亦临似乎对单双绾很满意。
单双绾曾问过他,是否打算就用自己了,不会换人了。
史亦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机灵,以前我用过男孩子做徒弟,不过太过鲁莽了,那跟病人是真较劲,差点儿把病人都打了。在你之前也有个女徒弟,性子倒是温柔了,可是太缺耐力了,治了两次病就跑了。所以你倒是不用怕我不用你,是师父我怕你学不长。”
单双绾忙道:“师父,这个你放心。虽然你治病的方法很特别,不过我不怕打打闹闹的,跟着师父你进进出出的,还能长不少见识呢。”
史亦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刚开始都是有点儿新鲜劲儿,就不知道时间长了会怎么样。不过呢,如果学不成,那可是你的损失。你要知道,这整个七修城,只有你师父我一个人能治情志病。对了,不只是七修城,往大了说,全国也不见得有几个像样的治疗情志病的郎中。我那师父圣手王庆在这方面可以说是全国顶尖的郎中了,你师父我也可称得上师出名门。”
单双绾立即表示佩服。
这一天,医馆里同时来了两个人,都说要请史亦临去给家里人看病,而且都是一个症状。
张家是个年轻男子,他说自己的弟弟死了刚过门一年的媳妇张王氏,整日里不想吃喝,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脑子里不断浮现起张王氏的音容相貌,整个人日渐憔悴。家里张罗给他再续弦,他就拼命拒绝,说张王氏是世上最美的女子,没有任何人能跟她的美貌相提并论。
李家男子年纪略老,他说自己的女儿死了丈夫,也是整日里像失了魂魄一般,茶饭不思,坐卧不宁,长吁短叹。家里人一提起改嫁一事,她就寻死觅活,说没有人能比得过死了的丈夫爱她。如今就简直长在了床上,不说不动,不哭不笑的,成了一个活死人。
史亦临听了两人的描述,点点头:“哦,相思病。”。
然后,他问张家男子:“那弟媳妇确实貌若天仙?”
张家男子挠挠头道:“若说做大伯的不该随意评价弟媳妇的长相,不过如今为了治病也不顾那么许多了。那张王氏确实长相不错,不过要说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可还达不到。”
史亦临了然:“嗯,失去的总是最好的。”
然后,他问李家男子:“你那姑爷与女儿感情甚笃?”
李家男子道:“我那姑爷生前确实对我女儿很好,百依百顺,两人从来不生嫌隙。”
史亦临点点头:“人间自是有情痴啊。”
李家男子试探地问:“郎中,这个病可有的治?”
张家男子也焦急地附和:“对呀,能治吗?”
史亦临举重若轻道:“这病治疗起来当然不容易,不过机缘巧合,药到病除的例子还是有很多的。”
然后他沉吟了片刻,嘱咐这李家男子:“你回去,找到一张姑爷生前的画像,要最近时期的,画得最像的。”
然后,他又扭头看向张家男子:“你也一样,找一张弟媳妇的画像。”
“你们两个找到画像之后就给我送过来,我自有用处。”
李家男子和张家男子疑惑不定地答应下来。
待他二人走后,单双绾不解地问:“师父,治病干嘛要画像?”
史亦临微微一笑:“咱们这治病啊,学问可大了,可不像他们那些郎中,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咱们需要会的东西多着呢。”
当天下午,李家男子和张家男子就都将画像送了过来,史亦临随即跟他们约好了上门治病的时间。
接下来两天,单双绾看到史亦临在桌案上画起画来。
一幅是个老年女人的画像,满脸沟壑,形容枯槁,模样丑陋。
一幅是衰朽的尸身,肉体腐烂,面目狰狞,四周还围绕着苍蝇。
第三幅是一个男子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正笑盈盈地向她头上插着钗环,两人仿佛新婚燕尔,甜蜜无限。
最后一幅,还是那个男子正在亲吻刚才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娇滴滴的欲拒还迎,男子两只手指朝天,仿佛在发誓的样子。
单双绾惊掉下巴:“师父,你这画画得活灵活现,简直太好了。”
“不过”,单双绾问道:“这个要做什么用呢?”
史亦临放下画笔,向最后一幅画上吹口气,神气活现道:“大功告成!”
然后他扭头一眨眼:“是啊,做什么用呢?这个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张家男子雇了马车来到抚安堂门口。
史亦临招呼单双绾上了车。
单双绾手中拿着师父画的画,将张家男子前几日送过来的画像还给他。
张家男子打开画像看看,然后抬头道:“史郎中,这个画派上用场了吗?”
史亦临点点头:“用处可大呢。”
车子很快就到了马琴巷子,三人下车走至巷子深处的一个小门户,进了门,张家的老人迎了出来。
叙过礼后,张家男子带着史亦临和单双绾来到弟弟的屋子。
那男子的弟弟张留正枯坐在椅子上,对着桌案上的灵位牌子发呆。
史亦临让张家男子将密闭的窗子打开,让阳光洒进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