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这样啊。”阮糖说。
“你这人……”
她羞耻起来。
整个人,手脚,甚至脚趾,甚至毛孔都蜷缩起来。低垂的眼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晕红的面颊像是酿酒的蜜,拥有醉而回甘的韵味。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啊。
可以不见任何人,希望任何人都不要认识她。她不要在这个社会立足,只想要在某个角落悄悄地舔舐伤口,可以是伤心难过是纵情哭泣,可以在崩溃到无以复加时歇斯底里,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不必惧怕任何人来问:“你怎么了?”
令在这世间栖栖遑遑的她能拥有一个能完全将自己裹起来的壳,再也不用打开,不必将她脆弱的内里展示给别人评判、笑话、同情、怜悯。
怜悯。
多恶心的一种目光与情感啊,在这样的目光里,她仿佛就是一团地底的泥。
世间的一切,都践踏在泥上。
谢如琢一手搭在方向盘上,面对着她的方向,似笑非笑地看她,暧昧、情谷欠、占有,都仿佛在清透的眼波下呼之欲出。
阮糖长睫轻颤,双手绞紧了手里的包带。
他看上去好危险啊。
可是。
她好喜欢。
阮糖的心弦在颤抖着,轻轻地说:“好啊。”
那细小的回答,仿佛都带着愉悦的颤音。
“滴滴滴——”
外面的车喇叭在想,还有各种声音,老人、小孩,广告,嬉闹,商贩的喇叭……
假如是从前的阮糖,她绝不敢轻率地这么应下婚姻,也绝不敢这样同谢如琢接触。
可是,经历过另一个世界,看过了谢如琢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生轨迹,她知道他是安全的,他那么爱她,他不会评判她,不会轻贱她,在他们还并不熟悉的时候,他可以嘴里说着“我不管你了”,行为上却做着他本不会做的事为她换积分。
她本可以作为他的金手指,他可以用积分换很多东西让他自己变得更容易,然而他始终相信只有自己是靠得住的。
他把所有积分都赠予了她,因为那是她唯一可以使用的货币。
对她,他付出,他给予,他从未索取过。甚至于,他和草泥马形态的她成为了恋人,跨越了人类所有的本能。
谢如琢唇角扬了扬,发动车子改了道。
车流的噪音在此刻都仿佛成了幸福的交响乐、婚礼进行曲。
去派出所打印户口本页,在民政局拍照,填表,领结婚证。再次回到车上时,阮糖翻开结婚证,红色的背景里,小小的一只她,旁边是谢如琢刻意往下蹲了蹲,头偏向她的方向。
他们靠得那样近,像是世间所有幸福的情侣一样,嘴角轻轻上扬,眼中盈着藏不住的幸福。
她本是天地间最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
她在她的那条路上艰难地爬啊啊,有人用棍子拨弄她,有人用障碍物阻拦她、误导她,有人试图把她捉去另外的路……
可是,此刻,在这漫长而艰难的路上,有另一只蚂蚁要和她一起爬了。
她眨了眨眼,隐去眼中的酸涩,轻声喊:“谢如琢。”
他应:“嗯。”
她又喊:“谢如琢。”
他说:“怎么了?”
阮糖羞涩地笑了笑,镜和阁楼里那个看上去美丽易碎的她大相径庭了,那斑驳的裂纹,像是被什么托了一把,变得稳固些了。
她一手支颐,一手被谢如琢紧握着,头却扭向窗外,看后面飞速掠过的树、人、车与大楼大厦,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她说:“你真好。”
末尾,又补了一句,“你好帅哦。”
他说:“我的荣幸。”
阮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指在他掌心勾了勾。
他唇角弯了弯:“我这么帅,你怎么不看我?还躲我,还装不认识,嗯?”
“我说不过你。”
她嗔了一声,头埋在了臂弯,整个人像一只虾米。此刻纯情是她,上午时颓废妩媚也是她。特别是,她头顶冒出了熟悉了气泡框。
[闭上我的小耳朵,我就是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