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想着楚王每说一句话的真实用意,一边悄悄地抬起眼角环顾四周都站了些什么人。
猛然发现楚王的身后,正站着穿着常服的白素。
我心一惊,想到他之前是见过我的,连忙低下头不再四处环顾。
可后来又细细地想了想,虽然他见过我,可毕竟不知我是陈国的福祥公主,而且,那夜他见我时又是夜色浓郁之时,看没看清我的脸,或是记没记住还是另说。
于是,我便再次抬起眼角,偷偷地向他望去。
他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不见那晚的杀气缠身,反而身穿浅色交领长衣,倒是有了几分超脱凡俗的儒雅气。
我瞧着他今日这衣冠禽兽的模样,心里不知怎地犹如烧起了火。
我又想起了渝州眼见小白那一身伤来,进而恨的想杀了他。
我想若我杀了他,亦能替小白报仇,也能让楚国在没了白素的情况下,被陈国击败后,落荒而走,再也不能横霸九州。
我暗自思虑着,怎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掉楚王身后的白素,却听楚王与百里肆的说话声突然变大,并且还夹杂着嘲讽:“信北君此次来赴约,无论是相随的人,还是这略显褴褛的车马,都失了陈国上卿的身份,可见陈侯对你并不如传言那般的好,除了那十几个近身的上卿府亲兵,就带了一个照顾起居的侍从,可是陈侯赐给你的侍从不够,还是?”
“在下不过认定旧城的县伊为君子,因而并没有让精兵强将所跟随着在下一同前来,”信北君不卑不亢地回答着“只是没有想到,前来我车马前接应的,是楚国的白丞相。”
我眉毛暗挑了几下,得知百里肆称之为白丞相的人,应当就是楚王身后站着那人。
既然是白丞相,那就不是杀神白素,而是他的孪生兄弟白尧,楚国的丞相。
但瞧白尧的模样,就知两个人长得极为相似,除了身上一个带有杀气,一个带有书卷气作以区别,我还当真看不出二人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不知为何,我得知楚王身后的人是白尧时,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至少若是陈楚交战,没了白素,起码还能庆幸陈国还能有些胜算。
“孤不如陈侯,掌有美玉却不知珍惜,孤珍视信北君,自然要用丞相前去接应,作以重视卿所来。”楚王诡谲地笑了起来。
“肆非美玉,不过是块顽石罢了,况楚王的珍视,怕是在下受不起。”百里肆风轻云淡地道。
说实话,我觉着百里肆现在的这幅模样,像极了骨碌画中的姬康。
“信北君何来受不起,信北君定能受得起。”楚王斩钉截铁地道。
百里肆正襟危坐,稍有侧过头往左右环顾,仿佛是在寻找四处可是埋伏了楚兵。少顷,楚王轻轻地拍了拍手,就见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有一队十几人的楚兵押着几个手脚上皆带着镣铐的人,徐徐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信北君,可瞧一瞧,这些人可否是上卿府的亲卫?”待那些人走进了之后,楚王开口问道百里肆。
百里肆侧过头去,眯着眼睛仔细地瞧着那些被楚兵押着前行,衣着褴褛,身形佝偻的人。
他盯着看了许久,一直到那些人跪在他的面前,一个个都面露欣喜,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百里肆忽而转过了头,平静地道:“我不识得这些人,可否是楚王会意错了什么?”
我见那些人的神情转息为悲,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肆,眼里充满了委屈。
“孤也不知,可否是会意错了什么,只可惜孤的手太快,将那旧城的县伊给杀了。”楚王摸着下巴,探究地盯着百里肆看个不停。
“怪不得先前我与他约在余陵见面,这次他的回信中却不明不白地换了约见之地,想来他定是遭到了楚王的猜忌吧,楚王觉着他与我约见,便是通敌叛国,所以才杀了他,还冒充他的名义来与在下见面。”百里肆面露悲切地模样。
“看来楚王的胸襟还不如我陈国国君,但凡一点小小的猜忌,便动手杀之,殊不知我与县伊自小就是相识,老友见面叙旧罢了,竟被怀疑为叛国,当真是我害了他啊。”
我有些糊涂了,不知百里肆说的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哦?”楚王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淡淡地笑道:“既然信北君不识得这些人,那边拉去草坡另一边砍了吧。”
我见百里肆的双拳紧握与身侧,身形轻微颤抖,可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就连那些人不停地开口求饶,他也都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