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被他气的升了天,却被父亲喊了名字。
我俯身下去,回应着父亲。
“信北君说要带你去余陵,见那旧城的县伊,打探情况,孤知道孤说不过你,没办法让你不以身犯险,但孤还是要叮嘱你,万事要小心。”父亲说道。
我点了点头,让他能安心。
“待你们回来了,弄清了楚国的目的,孤亲自跑一趟,去见一见手握几个县,郡兵符的宗亲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简单的道理,没有人不知道。”父亲又说。
我抬起头,又愤恨地望着百里肆,想来这主意又是他出的吧。
他惊慌失措地看着我,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莫要看信北君,这不是他的主意,是孤的。”父亲转过身看着我。
我一怔,却还是相信父亲是在为百里肆开脱。
他是什么样的鬼心思,我十分了解。
“说服人,自然要有诚意一些,只有孤亲自去要,他们才不可能不给,对不对?”父亲淡淡地笑了起来。
“可父亲的身体怕是吃不消。”我细声地道。
“孤的身体,孤心里有底,你现在该操心的,是怎样从旧城的县伊那打探出来你想要的消息,而不是留有闲心地来担忧孤。”父亲一边说着话,一边又面色苍白地喘了起来。
我连忙拿起身旁宫娥手中端着的蛇胆枇杷汁,递给父亲。
父亲喝了一口,平复了片刻,才稍稍好了一些。
“都下去吧,孤要歇息一会儿。”父亲摆了摆手,便命我们退下去。
离开之前,我悄悄地抬起头,看着老茶正将父亲的凭几撤了下去。
父亲缓缓向后倒于床榻,可左手却捂着胸口,面色十分痛苦。
我心里一酸,险些哭了出来。
“你放心,会没事的。”仲忧停下脚步,俯身并于我身旁,安慰着我道。
我垂着眸点了点头。
与昶伯,百里肆,仲忧一同作别之后,我回到了长信宫。
让我意外的是,素素正在主殿内等着我。
我疾步走上前,吃惊地看着她,我实在没办法想到,被扎了心的人,昨夜还奄奄一息,今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看来太医励这是要成神了?
许是见我太过于吃惊,素素连忙俯身拜礼道:“太医励说只是我失血过多才昏厥了,胸口的那道伤,还好是扎偏了,并没有伤的要处。”
我抬手将她扶住,免了她的跪礼。
“还没谢谢公主的救命之恩。”她起身后,眯起眼睛与我说道。
我注意到屋内的光太亮了,想到她昨日昏迷之时,眼前的玄色尺素不知掉哪了,想是方才这一路走到长信宫,眼睛应当疼了一路了吧。
我吩咐芊芊将围帐拉好,使内堂暗一些,素素的眼睛便能好受一些。
“救你的不是我,是太医励,你若谢,便好好谢谢他吧。”我让她继续跪坐在榻上,虽然说是扎歪了,捡回来一条命,但毕竟失血过多,也不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计的事情。
“救我的,是公主,公主不嫌弃我的身份将我留在了宫里,入主绿婺宫做琴师,是素素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她眼中有泪,可却未流下。
“不留下你怎么办,难道看着那些人继续凌虐你不成?”我拿起桌案上的陶壶,学着娘亲的手法,为素素斟了一小碗茶汤。
素素苦笑着,却对昨夜遇到事情,只字不提。
她活的痛苦,可却异常潇洒,这是我从她的苦笑之中看到的。
对生活的无奈,可却对明天抱有无尽的幻想。
“我这条命是公主的,若以后公主需要,亦可随意差遣。”她忽而认真了起来。
我淡淡地饮了一口茶汤笑道:“你的命虽然是我的,可差遣到不必,不如你教我弹琴,至少可以酸一酸,那个琴艺不佳的百里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