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智,冷静点,你这样不仅不行,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徐大帅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黑白颠倒、正义与邪恶不分的年代,任何不服从上级指示的行为,都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让人活不活了,我不信这个世界没有讲清楚道理的地方。”猴子这次因为拒绝揭发李思明反革命行为,也被发配去修水利,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写血书立志扎根边疆反修反苏的热血知青,苦难早已消磨掉他的热情。

“也许……也许有吧。”徐大帅不敢肯定,这几年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政治运动和苦难生活的磨难,让他也对自己曾经热衷过的信念也产生了怀疑。和许多同龄人一样,他迷茫了,看不清哪里才是方向,残酷的现实也同样打碎了他曾经推崇过的“乌托邦”式的理想。

“你们不要担心我,只要不被判死刑,就有盼头。”李思明安慰道。其实他心里也是很害怕,从未像今日这般感叹生命的可贵。

“阿明,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曾智关心地说道。话还未说完,张华跳起来一拳砸在曾智的脸上:“吃什么吃,阿明又不是死罪,用不着你的‘好心’。”曾智好心的话让张华联想起死囚的“最后一顿”。

徐大帅和猴子连忙拉住张华,曾智意识自己的话让他产生了误解,也不计较被冤枉的一拳,不停的道歉:“对不起,阿明,我不是故意的。”

李思明摆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转而对张华道:“兄弟,我家里就拜托你了,能瞒多久就多久。我受多少苦都没关系,不忍心让我爸妈为我担心。”

“阿明,你放心吧,叔叔阿姨那面我会记得的。”张华答应道。

“阿明,听说明天就要召开全团公审大会了,你要当心点,不要硬扛,争取能宽大处理。好兄弟,你放心,我们会不断地写材料为你申辩的。”徐大帅拍了拍李思明的肩膀。

四人依依不舍走了,看着几人消失在雪夜中,李思明心中想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你有几个好兄弟!我们几个来这里这么多天,还没有一个来看过我们。”一位“难友”感叹道。

“是的,好兄弟!”李思明喃喃自语道。

第二天,天空还断断续续飘着雪花。全团各营各连或赶着马车或步行,来到团部广场集合,57团反革命份子公审大会今天在这里举行。主席台上、四周墙壁上贴着语录:

“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它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

“革命不是绣花,不是请客吃饭,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力,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

“消灭一点,舒服一点;消灭得多,舒服得多;彻底消灭,彻底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