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丧铳连响了三响。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震了一震。
张敬先小声说道,“大能先到一边,先休息一下,再进行第二祭。”
不管是谁的祭,孝子都必须跪在一边的。只有在上祭的中间才有一会的停顿。
这个时候,一个童声突然响起。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往一张桌子上一站,便吟唱了起来。
“跪。公元一九七六年,张树本老大人饿死老屋中,呜呼哀哉。儿子有三个,一个都没用。老妻早病逝,当爹又当妈,拉扯儿长大,含辛又茹苦,谁知如养猪。养猪能买肉,养子却伤心……”
“狗日的张云阳,你他娘的不要仗着当了生产队长,就可以欺压老百姓。”跪在地上的张大能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那娃不叫张云阳,叫张云阳的是他老子,他叫张山海。张山海留着一个茶罐盖平头,眼睛大大的,长得几分俊模样。跟他老子张云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当然他小了几号。
张云阳却没有马上骂自家儿子,“我什么时候敢欺压你家?你家三弟兄,了不起得很。不过虽然我张云阳只有一兄弟,却也不怕你家。”
“你教唆你鬼崽子唱这个是么子意思?”张大能气势被张云阳一缓,气势上比之前弱了几分。
“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我读过几年书,那玩意,我能搞得出来么?再说了,他可是说你家半句假话?你若是怕别人说,早到哪里去了?”张云阳不屑地说道。张云阳一米七五,孔武有力,寻常的农村汉子,两三个人近了不他的身,张大能三兄弟一起上,也未必能够占得多大的便宜。
张大能的另外两个兄弟本来也要站出来说话,但是被张云阳这么一堵,忙又退了回去。
“山海,接着唱,不要怕他!今天晚上,这里可是我做主。”说话的是张树本兄弟张树根,葬礼的家务长,全权管事的人。
“对,对,对,山海,接着唱哩!等祭上完了,少不得还要给你打个红包哩!”生产队的人也起哄说道。
要是光看今天晚上的排场,根本看出来张树本家的几个儿子平时到底怎么样。实际上张家山生产队的乡亲们都知道,张树本家的几个儿子都是混球,平时没有一个儿子管张树本的死活。
张树本的死因很简单,那天村子里有人去张树本低矮的房子时,发现张树本早已经断气,灶台上一点热灰都没有,生产队的乡亲为了节省五分钱一盒的火柴,总是会在灶膛里留一些热灰,锅子里放着一把米,看来张树本到最后连做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生产队的人都认为张树本是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