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琮一也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下眼睑处落下一片浅淡的光影,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贯冷峻的眉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别别扭扭的。

琮一忽然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手臂往后一用力,重新握住了师父的手。琮容被他扯得停了下来,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还以为小徒弟发觉了他的小动作。

“嗯”琮容张嘴想解释,却没想好理由,神情一时变得有些复杂。

琮一仰着小脸,一瞬不瞬的盯着琮容,见他面色沉凝,认真的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胸口疼?”

琮容一怔,方才反应过来,琮一说的应当是沂川秦家之事。过去十几年的旧事,剪不断理还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对错。从他决意离开朔方宗的那一刻起,他便彻底与过去的人和事划清了界线。六年过去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他也该看淡了。如今的他再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嘲讽两句,就会在心里记一辈子的那个一身反骨的倔强小少年了。

见师父不说话了,神色又黯淡了几分,琮一更加确信师父还在为方才的事不开心。琮一道:“师父,你蹲下来点儿。”

琮容收敛了心神,顺从的半蹲了下来,不知自家小徒弟要做什么。

琮一往前挪了挪,凑到师父跟前,低头在他胸前呼呼吹了两下,“乖,不疼不疼,徒弟吹两下就不疼了。”

“”

琮容僵住了,愣了半秒钟后,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他哭笑不得的望着还在往他胸口呼呼吹气的琮一,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回放起另一幅画面来。

前一阵子,隔壁王婶家的小孙子蹒跚学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掌心擦破了皮。王婶的儿媳妇连忙跑上前去,捧着儿子的手掌呼呼吹气,边吹气边道:“乖,不疼不疼,娘亲吹两下就不疼了。”

若说琮容心底方才或许还藏着几分苦闷,这会儿被自家小徒弟这么连吹气带哄话的,纵有再难熬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都跑光了,只剩下满心满眼的温暖和哭笑不得的愉悦。

小徒弟一片好心,琮容自然不能辜负,即便眼角眉梢都浮上了盈盈笑意,却仍是憋着没发出一丝一毫的笑声。

初夏时分,微风不燥,和煦的骄阳缓缓落入地平线,灿烂而柔和的余晖散漫的倾洒下来,乡间小路旁的田埂上是绿油油的小草,其间不时冒出几朵叫不上姓名的紫色小花。初夏的微风轻柔的从师徒二人身上拂过,锦袍纱衣随风飘扬,垂在脑后的三千青丝泛着墨玉般的光泽,明明身在人间,却宛若蓬莱仙境。

另一头,张嘉康刚回到家,就被爷爷拦在门口迎接贵客。张嘉康原本对贵客没什么兴趣,可眼见爷爷又是早早安排人将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洒扫一新,又是强打起精神亲自等在门口,张嘉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心想:莫不是天子要大驾光临?若真是这样,那他是应该好好待在这里恭迎天子微服私访,毕竟他未来可是要当状元郎的人,不能对天子不敬。

这么想着,忽听前方传来了响动,张嘉康赶忙转头看去,只见自家的一位下人步履匆忙的跑了回来,想必应当是派去城门口迎接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