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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守用愣了下,正色道:“退思,花兄是个难得的好官,你……还是该考虑下他的名声。再说靠引诱一女子失节来办成此事,太伤阴功。”

范进一愣,随即一脸黑线道:“恩师说的哪里话来,弟子找她来,只是要与她商量丧事的事,几时想过那些。”

“你不这么想,那便好了。”

侯守用出去,时间不长,沙氏便怯生生地走进来,她与儿子一样,也哭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有几个很清晰的巴掌印,显然是花正芳留给她的最后遗物。严格意义上讲,这女人相貌不差,年纪也不是太大,如果找相公,怎么也会找个比花正芳好的。只是这年月穷人命运不能自主,遇到什么样的男子,就都是运气。

花正芳为官清廉,又加上久病,宦囊如洗,连这房子也是租的。眼下人一死,房子住不了,沙氏去哪里,后事怎么办,乃至于花继荫的将来,她都没有什么主意。

范进道:“沙娘子,我请你来,是想说两件事。第一,花老的后事我来负责,天大难处,我一力承担。第二,我想问问你怎么想,是想自己走一步,还是……”

“妾身愿给老爷守节。把继荫送到老爷的家乡去,与他的兄长团聚,让他好好读书应举,将来像老爷一样做个好官。妾身要给老爷守一辈子贞节,不做他想。”沙氏一向羞涩,此时却回答得异样干脆,范进愣了愣,随即点头道:

“那好,既然你这么想,我就尊重你的意见。这场丧事我来负责,你什么都不要管,只和继荫招待客人就好。我看了看,花老没留下什么,就连幅象样的画都没有,将来继荫如果想爹了,想看个模样都看不着。范某不才,于丹青上有些手段,请沙娘子赐下纸张笔,我在这为老爷子画份遗容,将来也好让继荫睹画思严。”

这个要求沙氏自没有拒绝道理,时间不长,便把笔墨纸张送来。范进以做画为名把人都打发出去,提起笔却没忙着做画,而是将奏章取出来看了几遍,随即又找了花家一份空白的奏章纸铺开,提笔写道:“臣花正芳久病缠身,身乏神倦……”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步走错

最先来到花家吊唁的并不是花正芳的老友或是同年之类的故交旧友,而是负责这一带秩序的巡城御史秦元庆。

虽然同为言官,秦元庆和花正芳之间实际是没什么交情的。在范进的前世,总有人盲目地将所有文官视为一个集团,这显然是缺乏起码的逻辑以及智商的表现。正如武人不会因为同样职业就天生亲近,文官也是如此。大家只是职业如此,不代表彼此之间就会因此而亲厚,因师长、籍贯、理念、为人等若干因素影响,文官之中同样会分为若干派系,与武人没有半点不同。

花正芳素来刚正刻板,人也比较无趣,在朝廷里是独来独往的,即便是与自己那些同年相处得也很差,除去侯守用,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混得如此凄惨。秦元庆比他年轻二十多岁,两下没什么往来,其实更没有交情可言。秦元庆赶过来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吊唁,而是为了花正芳的死,寄希望于从他的死挖掘出更多东西。

作为一个年轻官吏,秦元庆在官场上根基很浅,一直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提拔,做巡城御史这种工作,全指望参劾个大佬邀名,实际是个很危险的工作。如果选错了目标,很可能这辈子都得在这个位置上别想提拔。

秦元庆人很聪明也足够谨慎,一直以来都没有随便去参人,也没有放松法纪的维护,属于不过不失。由于他表现的很低调,大多数人不太在意朝廷里还有这么只小虾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要出人头地!他要一飞冲天!要实现这些目的,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花正芳的死,无疑就是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