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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范进已经把装有房契的木匣塞回郑婉手中,郑婉茫然地看着范进道:“可是……可是那人参很值钱的,我们不能白拿。还有范大老爷帮了我们这么多次,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良心上交代不下去。大老爷就收下我吧,我虽然吃的多,可是我也能干活啊……”

“滚蛋!我这不要你这种能吃的小猴子,去伺候你爹你大哥好了。如果要做点什么,那就这样吧!”

范进伸出手,抓住女孩那白嫩的脸蛋左右一拉,扯成了一张大饼。在女孩哇哇叫痛之时才松开手,随后极是嚣张地笑道:“看到了吧,这样才像你这个年龄该有的生活状态,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该闹就闹,该安静就安静。不要总想着装成大人,还要什么侍奉,这就不可爱了知道么?你今后要是愿意,就算我妹妹,拿我当成你哥哥,吃我的喝我的就心安理得了。现在你什么都不要想,赶紧回去照顾你爹。等考完了殿试,我会和你爹谈一次,告诉他过分重男轻女是错误的。拿自己女儿报恩,就更是大错特错,快走吧,别打扰大老爷我和你钱姐姐二人世界。”

钱采茵下床牵起女孩的手走向门口,边走边道:“你去跟郑老爷说一声,你家遇到的是真正的好人,君子。不会贪图你们的财产,自然也不会贪图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如果想要报恩的话,就没事的时候多磕几个头,为范大老爷祷告几句,求神佛保佑他官运亨通,就算是报答了。”

一天时间里遭遇了太多变故,身心俱疲的郑婉,此时脑海里已是一片混沌。终究是个大孩子,心智再怎么成熟,再怎么试图让自己强大起来,内心深处依旧是脆弱的。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不断的强刺激,让女孩的心如同怒海扁舟时起时落久久难以平静。

尤其是父亲让自己做范大老爷的女人,这个经历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无疑是残酷乃至有些绝望的。不管嘴上是否承认,她心里明白,在父亲心中,兄长如何不肖,也比自己重要的多。

内心深处的打击,加上精神的刺激,让她有点糊涂,人混混噩噩地随着钱采茵来到门首,直到此时她才略恢复了一丝神智问道:“钱姐姐,你是说,范大老爷不要我?”

“不光是你,还有你家的房子,大老爷都不要。不过不是因为你们不够好,而是因为大老爷是个真正的好人,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再说你这么小,现在想这些事,实在太小了。姐姐我人见的多了,坏人见的比好人多,换一个人在这里,你这么可爱的小丫头,一定跑不掉的。”

郑婉扬着头,看着钱采茵道:“姐姐你是说,范大老爷不是讨厌我才赶我走的?就是因为我太小了?如果我像姐姐一样大就可以了,是么?”说话之间,又看向钱采茵的前胸,目光里似乎别有深意……

钱采茵脸一红,“这孩子,想什么呢?你这么小,别乱想太多,这么个好人能遇到是福分,能当他妹妹是好事。”其阅人无数,看的出小姑娘懵懂的意识里,对范进其实是有好感的。她自知自己身份,不会想着去独占什么,是以也没把郑婉当成坏人,拉着她的手,试图解释着范进对她一家的感情看法,以及并不讨厌她这个事实。

就在说话的当口,猛然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声轰鸣忽然响起。声音来自郑家的院落之外,很是突兀全无征兆,而在这声爆响之后,接二连三的轰鸣声响起,春雷怒绽,惊天动地,把钱采茵后面的话都淹没在了这喧嚣轰鸣中。

钱采茵与郑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无数银蛇划破夜空,在漆黑的夜幕下狂舞。一刹时不知有多少鞭炮烟花在郑家的院外炸响,连关清、范志高以及两个郎中都惊动了出来,跑到院落里向外看。范志高问周大夫道:“你们京师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在夜里放爆竹?”

“不……今天什么日子也不是啊。再说谁到我家门口放爆竹?”郑婉一脸茫然不知所措,钱采茵却已经若有所悟,柔声道:

“只怕这只是开了个头,后面还会有鞭炮,今晚上别想肃静了。关大哥、范大哥,你们陪先生回房去,婉儿姑娘你也回房,再有鞭炮别出来,还有照顾好病人,别让人受了惊吓。”

她的年纪毕竟大一些,说话还是有些分量,把几个人打发走,自己转身回了房间,见范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盈盈一福道:“老爷,这是有人故意不让你休息了。今晚上只怕还会有人接着来捣乱,要不要让关清在外面等着抓人?”

“抓住的也是虾兵蟹将,正主不会露面的。”范进摇摇头,“抓那些办事的没什么意义,找不到指使者,一切都是惘然。这种泼皮手段,不像是上得了台面的人所用,倒可能和郑国泰被砍伤有关系,看来他受伤不是和谁口角,而是得罪了人,或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