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指挥使是跟张亢和景泰两人的职事对接,跟以前不匣务的副指挥使不同,是真正有职权的。利用这一条线,帅府实现对军队的掌控,不再靠各级的统兵官。统兵官专门负责军中的训练、行军、作战等等跟军事直接相关的事务,其他一应后勤、组织、军心等等全部交给副职。一军领了军令,是由正副指挥共同签署作保,行军作战的时候,如果实际条件要求不按军令行事,同样要由两人一起作决定,不管是功劳和责任也由两人一起承担。
集训之后不符合条件的,则到军中担任文职,抄抄写写,或者到军法司和激劝司,做些文字工作。还有一些有一技之长的,则安排到参赞军事司和机宜司等地方,那里授的官职比起其他地方就高了。
王学斋自小读书,又做过难民,吃过苦,三个月集训下来,被安排到了高大全军中做营副指挥使。他和罗纪、梁贯成在一起生活了几年,交情不浅,便顺便带挚两人。
把统兵官的职权从日常事务中剥离出来,让他们专心带兵打仗,是徐平军制改革的核心之一。这样做之后,对军队的掌控便就不再靠统兵官,而是靠制度和组织。大量读书认字的人被补充进军队,便就是来填这些制度和组织的空缺。
第37章 阶级法
连续阴了两天,雷都打了几个,可就是没有雨下来。空气中好像要滴出水来,没有一点风,站着不动都浑身大汗。渭河谷里的秦州城,碰到这种天气便如在个蒸笼里。
突然,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在这沉闷的天气里,好似打雷一般。
果然就有人当成了打雷,一个瘦小汉子仰头望天低声道:“老天,快些把这雨下来,再这样下去,身上就要发霉了啊!”
旁边的人不屑地道:“你耳朵坏掉了吗?马蹄声都能听成打雷!秦州儿女,自小骑惯了马的,这都能听错?说出去白白让人笑话!”
不远处,大开的城门处涌出一队看城门的厢军,把堵在城门里吹过堂风的百姓驱散开来,口中高声喝道:“演练的禁军回来了,节帅回府,你们堵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下了小陇山,进入谷道便就是这种沉闷天气,跟凉爽的关山草原简直是两个世界。徐平骑在马上,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不由皱起眉头。
这次演练总体上还算成功,反映出来的问题也不少,禁军还要进一步整改。最严重的就是新补进去的各种副职和僚佐官员受到原来统兵官的敌视,特别是中下层军官,俸禄发放、后勤补给和物资采买从统兵官的职权中划出来,怨言极大。至于其他的迷失方向、走错了路、不能按时到达,甚至仅仅是行军过程中就出了三十多人的死亡,伤残更多,与军中矛盾比起来,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徐平跟两位前来监军的宦官的矛盾。
在军中广设副职和僚佐,徐平的本意就是分统兵官的权,把军队从统兵官个人控制转变为帅府控制。这是破除军阀化倾向的必须,军队不再单单是靠人,而是更加依赖制度化管理。不管是训练还是作战,不再单靠统兵官的个人武勇,也不再靠他们的作战经验和灵光一现,凡事有章可循,科学决策,按制度行事。但这样做,副职和正职便就不再是界限分明,军中不再是正职统兵官的一言堂,这就违反了宋朝军队的根本大法,阶级法。
阶级法传承自晚唐五代,基本精神就是军中实行严格的等级制度,一级压一级,上级对下级有绝对的权威,下级对上级要绝对地服从。阶级法本来实行于禁军,真宗大中祥符年间扩大到厢军,上至厢都指使,下至最低级的军官,都受其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