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一个掉漆的大茶壶,一摞粗粗笨笨的大茶碗,都是廉价陶泥烧成的,值不了几个铜钱。壶里的茶水倒很浓,茶叶都是碎的,至少是两三年前的陈茶。
燕赤霞放旷惯了,不讲究这些,抬手给倒了一碗,推到胡三姐面前。
他笑得格外甜腻:“三姐,喝茶!”
胡三姐朝天翻个白眼,却还是认命的抿了一口。
店家乐呵呵从屋里出来,肩上搭着一条灰扑扑的抹布。他看起来至少已有六十岁,鬓发斑驳,牙齿稀疏,佝偻着肩背,仿佛一推就倒。
他拿布随手在桌上抹几下,眯着眼睛问:“客官吃些什么?茶水一文一碗,饭菜另算。”
茶棚后头修着小小两间茅草屋,用来摆放炊灶和日常起居。医续断朝黑洞洞的屋子瞥一眼,温声道:“吃点素菜,看着上吧。”
屋里传来一声应和,是个老妇的声音。
燕赤霞眼见那老汉提篮去挖野菜,低声问:“秋日的野菜还能吃吗?我瞧见屋里拴着羊,宰头羊涮个锅子,岂不美哉!”
“那是人。”医续断倒一碗茶,说得漫不经心。
胡三姐眨眨眼睛,小声道:“我还没有吃过人,变成羊之后,吃起来是人味的还是羊味的?”
她一直兢兢业业为他捕获口粮,医续断给她一分薄面,温声答道:“膻的。”
燕赤霞是在场唯一的人族,他听着身旁两人的一问一答,背后有点发凉,“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救人吧。”
“还不到时候。”
他善于卜卦,总能预知到一些幽秘的事情,燕赤霞习惯了他这神神叨叨的模样,便不再说话,只不着痕迹地往屋里偷窥。
那屋子像是忘了修窗户似的,黑黢黢看不见光亮,比起屋子,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甬洞。正常的老人家,年迈时都有些眼花耳背的毛病,断然不会生活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中。
“可这也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