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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耶律倍没有反抗的余地,耶律阿保机在契丹国无上的、不可置疑的权力和威信,让耶律倍只能选择服从,除此之外,他甚至连愤怒都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耶律倍很辛苦。

……

夜幕将大地拢入怀中,星辰与皎月共舞,银河在远天飘然静立,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夜路不知通往何方。驻马四望,夜风习习,不辨八方的地方,注定也没有路,不分远近的荒野,注定也没有亲疏。

百步之外,背后的大营灯火明灭不停,耶律倍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他望着前方——营州的方向,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荒谬的想法:自己面对的方向,真的是前方么?

“十几日前,我接到父皇敕令,动身赶往营州,而直至今日,耶律敌刺围攻营州才月余。先前,父皇以耶律敌刺‘劳师无功’为由,令我支援,而彼时战事进行尚只半月,便说其久战无功,其言何其荒谬也。追根揭底,无非是想将我调离黄头、臭泊两部领地,其心又何其急也!”

耶律倍默默想着。

“营州……李从璟,你还是真能折腾啊,分别不过三月,你已连克我契丹两州之地,令父皇不得不两遣大军,以求将你击溃,不到百日,而能有如此作为,也不知当日我放你南归,是不是明智之举——你的确是契丹劲敌。”

“既克平州,复占营州,你意欲如何?此番我至此地,当日之约,你是否会遵行,送我一个天大的功劳?”

耶律倍呢喃着。

他忽而自嘲一笑,自言自语道:“悲夫耶律倍!空有太子之名,实如丧家之犬,奔波劳碌而无所得,一生都在为他人作嫁衣裳,如今面对敌军,竟要奢望敌人予你军功,何其可怜、可叹!”

耶律倍骤然抬起头,逼视夜空,举起马鞭,指着虚空,大声道:“耶律倍,尔何其可怜也!可怜,可怜,可怜!”吼完,肆意大笑起来,状若疯癫,至最后,竟然笑出眼泪。

草原旷寂无声,天地辽阔,地平线的尽头,是天与地的交界处,他的笑声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周围寂静如常,没有什么能回应他的笑声,这一阵笑声,如同飘零的蒲公英,孤单落寞不知归处。

笑声骤止,一如笑声骤起,取而代之的是良久的沉默。

耶律倍的身影久在夜色中,仿佛已快要融入这无边的黑暗,他忽然泪流满面,“敏儿,今你在何处,快乐亦或忧愁?”

耶律倍没来由想起李从璟曾说过的一句话,“人在受挫,亦或情绪低落之时,心境总是格外荒凉,习惯性会想起一些能给自己安慰的人或者事,潜意识希望借此能给自己一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