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郎从几丈高的树枝上摔下,原本已经摔得七荤八素,要不是有着深厚的内功底子,这一下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去。饶是内功深厚,这一下还是将他摔得不轻,一时只觉得周身上下,四肢百骸,无一不痛,更是颇有筋断骨折之感,不住呻吟。一时又是听见那姑娘喝问,声音之中已经有了些许怒气,少年郎也是不敢耽误,虽是觉得不好,还是硬着头皮,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出树林,站在湖岸对面,朝着那姑娘喊话道:“姑娘莫要惊慌!我是外地来的旅人,被山中猴王抢了包裹,追逐之下,一时不察,失足落下。惊扰姑娘之处,还请海涵则个!”
那姑娘隔着小湖看去,见着人眉目刚毅,自有一分正气,不似奸佞淫邪之辈,心中的火气便是消了些许;又见他灰头土脸,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树叶,身上不少地方都擦破了口子,也是知道他所言不虚,又是看着可怜。
姑娘微微点头,随手将一头秀发盘在脑后,自是提身一纵。以足点水,飞鸟横渡一般地过了水面去,轻轻落在湖对岸少年郎身边,轻声说道:“你没事罢?要不要我给你看看伤?”
这少年郎眼见姑娘飞渡而来,已是心中震惊,只觉得像是见了神话仙女一般,一时发愣;又是这姑娘飞渡小湖这一手,也是难得的轻功修为,期间不着烟火气处,似是比之自己还要强横几分。少年郎忙着发愣,这姑娘却是以为他摔坏了脑子,伸手就要替他检查伤势。羊脂一般地青葱玉指伸来,少年郎堪堪醒觉,面红过耳,直直朝后滑了两步,口中呐呐道:“不……不劳姑娘费心,我没事……没事……”
这姑娘见他这般,也不以为辱,知道汉家礼法森严,好端端的小伙子还不如寨子里的姐妹放得开,自是不好叫自己给他看伤,也就微微一笑,指着少年郎身后道:“你说的包裹,可是那一个么?”
少年郎随着姑娘的手指回头一看,就见那猴王站在不远处的一根树枝上,呲牙咧嘴,正朝着他作鬼脸,背上那个褡裢,正是自己的行李。他一时怒火攻心,不顾佳人就在身旁,朝着那猴王张嘴就喊道:“死猴子!速速还我的包裹来!”说着,便要飞身再起,抢回褡裢,挽回方才从树上摔下的面子。
那姑娘却是伸手拉住了他,说道:“莫慌。你刚受了伤,怕是追不上这猴王。既然有缘相见,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说着,姑娘伸手朝那猴王一指。
只见她短褂白袖之下,一股无色无味的气息弥漫开来,如兰如麝。摄人心神,又叫少年郎好一番沉醉痴迷。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见那猴王也是如痴如醉,一时收了鬼脸,乖乖下树,三步两步窜到了姑娘面前,献礼一般地将褡裢递给姑娘,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像只小狗一般。
少年郎这才回神,又是大惊,却是认出了这姑娘所用的手段,乃是苗人代代秘传的蛊术神通。看她轻松写意的样子,这蛊术神通竟是颇有成就,修为不浅。少年郎心中一惊,不料自己在这侗人地盘之上,竟是遇见了苗人的蛊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这姑娘一稽首道:“小弟陈战玄,不知仙子神通,多有冒犯,还望仙子赎罪则个!”
番外一 月牙湾(2)
不得不说,这云贵一带,苗人蛊婆的威名的确是千古流传。饶是这少年陈战玄身怀武功,见了蛊师传人,亦是不敢放肆,早将先前的一丝旖旎情义抛诸脑后,转而想起姆妈们讲述了一众蛊婆蛊惑男子,吸取精元,控制心智的故事,一时有些后背发凉。
这姑娘也知道自己手段一出,定要叫着少年郎大吃一惊,又是知道蛊婆的威名远扬,倒也不对陈战玄的反应有所不满,只是依旧笑着说道:“瞧你这样子,却是我要生吃了你一般。汉人不与我等往来,多有传闻故事,丑化我等,却是叫你这般害怕。这包裹我给你找回来了,若是无事,你便走罢。唉……”说着话,姑娘竟是轻轻叹了口气,其中颇有些郁结之意,又是有些哀怨,直叫陈战玄心中一动,又是心神荡漾,为之所感。
见姑娘这般样子,陈战玄倒是不好直接离开,好歹人家也是关心自己伤势,又是助自己夺回了行李,想来并无什么恶意。就算这姑娘心怀不轨,能够被这样美丽的女子欺骗,陈战玄倒也不觉得吃亏。心念至此,他当即说道:“仙子误会了。我见仙子修有不俗武功,又有蛊术神通在身,一应种种精妙,叫小弟叹为观止,一时失态,还请仙子莫要误会才是。”
这姑娘听他说得好听,噗嗤一乐,说道:“你们汉家男子,都是这般油嘴滑舌的么?什么仙子,我们侗人姑娘,可不想做那落洞的仙子哩!”
陈战玄闻言一愣,原以为这姑娘是个苗人蛊婆,却不料她是个侗人女子。苗人和侗人不说深仇大恨,也是少有往来,一个侗人女子能够修成这么高深的蛊术,叫他心中有些疑惑。一时心念转动,陈战玄脑中灵光一闪,豁然开朗,却是知道了这姑娘的来历,一时狂喜,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倒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眼前这美貌姑娘,与自己所来之事大有关系。
想到此处,陈战玄一时心中开朗,言语动作也是不再拘束,放开了许多,口中说道:“小弟言语鲁莽了。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赐教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