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跟清平夫人有仇的,这杭州城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上至衙门里的官爷,下至旁边勾栏的同行,总有人是与她有些嫌隙摩擦的;但若要说又这般本是惊动兵丁差役前来的,清平夫人想破了脑袋也只想到一个弥勒教。去年此时,也正是因为清平夫人撞破了弥勒教的手段,这才被他们暗中怂恿了一众官兵前来搜查,差点叫陈风崇暴露,好在秀英机灵,又恰好那日杭州郡守就在清平坊内留宿,这才免过了一场大祸。
今年六月那次寿州之事,众人却是知晓了弥勒教与太玄教之间的关系,徐方旭等人到清平坊时也与清平夫人仔细说明了各种厉害。毕竟若是弥勒教和太玄教不清不楚,弥勒教的人却是一眼就能认出长生老人一脉的功夫,毕竟太玄教也是靠着一本《太玄往事录》起家,焉知不是弥勒教背后那位赐予?如此一来,六月那杨大爷领着一众弥勒教武徒大闹清平坊,却不是单纯地泄私人之愤,或许还有弥勒教识破了清平夫人来路,报复长生老人的意思在其中了。
也正是因为担心这个,陈风崇才执意留下,与清平夫人一同坐镇清平坊。只是这事儿若真是如此,那就证明杭州衙门里的弥勒教势力依旧根深蒂固,却不是一件好事;况且也不知弥勒教那边是否真知道这善才秋月的要紧之处,若此等大事被他们探知,此事却是难以善了了。
不过虽然考虑了这么多,清平夫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众人搜出秋月。自从去年那场搜捕风波之后,清平夫人也暗自加了小心,却是在清平坊内改建了些许密室暗道,都是藏在寻常接客的暖房背后,入口隐秘,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当时秋月前来投奔,清平夫人也是防着万一,也将她安排在以一处密室之中。那密室只要里面有人,锁闭了门户,从外面却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更不可能打开的。
因着这层,清平夫人才一脸轻松自在地坐在大厅里静候众人搜查,丝毫不露出点滴担心模样。
第一十一章 郎妾暂相别
许久之后,众兵丁搜查完毕,果然没有丝毫收获。为首那将领又向清平夫人赔了不是,为搅扰她清平坊的安宁说了许多软话,只求清平夫人不要向杭州郡守发难,也是给这群苦命差役兄弟一条活路走。
清平夫人自是满脸堆笑,直说这首领太过客气,却是不必如此;她自己也是杭州百姓,无事自然不会打搅父母官的安宁,更何况搜查朝廷侵犯,却是一应百姓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她是万万不敢有任何怨言的。
只是清平夫人说归说,一双眼睛却牢牢盯住了这位领头的将领。先前这人上楼之时,清平夫人曾暗中以快手攻击,作出搀扶模样。寻常将领并无这等本事认出清平夫人的动作,眼前这位却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做出躲避动作,旋即又强自忍住,恢复正常。
这练武一道,无论如何遮掩武功高,面对危险得本能却是做不得假的。两人临阵对敌,招式武功的判断可以决胜负,平日养成的本能却能断生死。清平夫人一招试出,真气鼓荡,也是激起了这人自身内劲反应,却是万万遮掩不住的。
这年轻将领虽言语举动都十分恭敬谦和,处处对清平夫人礼数有加,但是他身怀上乘武功而又隐忍的举动却是叫清平夫人警惕非常。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人只怕也与弥勒教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知那秋月躲在密室中被他发现没有。
寻常人呼吸节奏不同,但始终有个规律,自有声以来就在习惯,却是不会关注,对别人的呼吸心跳并不敏感,也不会刻意留意。但是练武之人,无论道家佛家,也无论正道邪道,纵是先从调养内息练起,道家称百日筑基,佛家称心性修持,归根到底都是将后天呼吸浊世气息的法子,转为先天胎儿一般的内息,进而修炼内功劲力,都是由着一口气息入门。
一般的练武之人,对自身的呼吸心跳都有十分明确的认识,也会下意识留意周边一切人等的气息。清平夫人传秋月武功之时,也曾按照道家武功入门之法,传了养气炼气的功夫,按着秋月如今的修为,像清平夫人一般龟息胎藏或许还做不到,刻意削弱气息气血却也是轻易。只是不知她是否得知了有人来搜查,妥善隐蔽了自己。
想到此处,清平夫人也是觉得有些担心,又自一咬牙,决定横心试一试眼前这将领。
眼下那将领也说完了场面话,正要领着一众兄弟撤退,却见那清平夫人一时扭着腰肢迎上前来,一手搭住那年轻将领的脖子,一面喘着粗气,呼着香风便凑到了他的耳边,柔声说道:“自从去年有了些误会,却再不见诸位兄弟再来照顾我这清平坊的生意。各位都是有武艺在身的,一身功夫却叫姑娘们思念到今。如今诸位军爷再度登门,却也当一叙往日旧情,将先前不快抛诸脑后,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所为。”
好家伙,清平夫人这一身媚术功夫,加上她独创修炼的浮世真气,莫说是这等十几二十岁如狼似虎的兵丁将领,纵是陈风崇那等吃过见过的采花达人也难以把持自身。这将领果真是太玄教的信徒,也得了太玄教传授的功夫,一早知道清平夫人身份,对她十分警惕,眼见她贴身上来还忍不住暗运真气,准备迎击。不料清平夫人这般举动,却又叫他进退两难,整个人混如一根僵硬的木头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