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书院饭食不好吗?”
“很好,可能是读书太累,我远没长姐聪明,那些晦涩文章,如何都做不到一看就明,触类旁通。”
清和眼底倒映璀璨烟花的影,嗓音柔和:“在书院开心吗?”
沈清宴沉默半晌:“开心。”
总比在家开心。在家有说不清的烦恼,去到外面,天高云阔。
“那就为你的‘开心’努力罢。”
“嗯!”
“你看,风筝飞过墙来了。”
清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见一只画着长耳朵的兔子飞到沈家院来。
一墙之隔,池家。
池蘅热切地支使她大哥:“高点,高点大哥,再高点,低了婉婉看不见!”
她腰伤没完全好,家里众人舍不得要她动弹,年三十放风筝的事落到大公子池英身上,池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风筝放上天,累得额头冒汗,心道:风筝放这么高,沈姑娘得多眼瞎才看不见?
长耳的兔子风筝清和看得清清楚楚,左边耳朵写着‘开开心心’,右边耳朵写着‘欢欢喜喜’,横批:‘记得想我’。
她腹诽:幼稚不幼稚啊!
却还是被这幼稚的把戏哄得所有愁烦都放飞。
不一样了。
阿姐变得不一样了。
沈清宴站在身侧看她笑靥温柔,眼角眉梢洋溢喜气,那是除池哥哥以外所有人给不了的,舒心、满足、独一无二的偏宠。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沈清宴既为她感到快乐的同时,也感到浓浓的失落。
清和不再与他闲聊,身披大氅站在庭院看风筝。长耳兔子画得惟妙惟肖,像极了阿池。
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守岁,池蘅掐算着时间隔着高墙扯着嗓子喊,一声声的“清和姐姐新年好”,热热闹闹地填补清和孤寂的内心世界,滚烫的安全感充满心房。
而后新年的钟声响起,轰轰烈烈。
烟花齐鸣,人间好拥挤。
……
过了春节,便是清和二十岁生辰。
二十岁未出嫁的姑娘在运朝算得上老姑娘,沈延恩为了女儿前往宫里求旨意,被赵潜拿话挡了回来。
“婚期哪能随意定?两府婚事务必要请钦天监找个良辰吉日,此事由他们去定,你我君臣今日相聚,不谈这些,不谈这些。爱卿,快来,帮朕选选给皇儿起的小名……”
皇后过不久就要临盆,且传出风声来,这一胎定是皇子。容道长乃【龙门】中人,极擅‘断阴阳’,打从容越与陛下笃定说此胎是子非女,赵潜的心无比畅快。
他一子一女都是皇后生的,而今人到中年上天再赐他一个儿子,可谓双重之喜。
生下来便是嫡次子,皇室不仅有太子,还有未出生的二皇子,赵潜近日都春风明朗,对这还在肚子里的孩儿满怀期待。
沈延恩请恩旨不成,被拉着选了半个时辰小名。
走出宫门,迈进马车,镇国大将军在人前毫无破绽的冷面有了一丝裂缝。
陛下不愿见两府联姻,他连给女儿一个惊喜都做不到。
小名……
清和的小名是阿眉怀她的时候起的。
她最大的愿望是有个性情温婉,美好地任谁见了都会喜欢的孩子。
至于‘清和’二字,取的是‘海晏河清,岁丰时和’之意。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对这世道衷心的祈盼。
婉婉说的对,枉他是守护边疆受人敬重的镇国大将军,半生浑噩,至亲至爱皆已负尽。
回到沈家,从管家口中得知小姐搬回【绣春别苑】,沈延恩面色发白,派人给别苑送去生辰贺礼,头也不回地往祠堂走。
对着发妻灵位,沈大将军跪地不言。
烛火寂静,漫长的沉默,一声“阿眉”艰涩滑出喉咙……
别苑。